因近年城镇迅速扩展,叙州市区与南广镇已几乎连成一片,三友养狗场,正处于市区与南广镇之间的中间位置。养狗场建在一座面积有五亩左右的小山坡上,小山坡的四周,幢幢高楼鳞次栉比。
二十多个狗圈空空的,一只狗也没有。尹小丽见了蒋云鹏就问:“所长,听说你们从河里捞到一条人腿,是不是老周的?如果是,我去拿回来,把他的丧事办了。”尹小丽的双眼红红的,这几天她显然没少哭。
蒋云鹏说:“要等基因鉴定结果出来才知道。现在你没有养狗了吗?”
尹小丽说:“老周都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没那个精力,前几天把狗全部处理了。”
蒋云鹏见狗圈旁有一台锈迹斑斑的粉碎机,随口问:“粉碎机都用来粉碎些什么呢?”尹小丽说他们常出去收购一些牛羊骨头,粉碎了掺进料里,给狗补钙。蒋云鹏敏锐地察觉,尹小丽在回答他这句话时,语音有一点儿发颤。
蒋云鹏问:“你们的狗一般卖到哪些地方去呢?”
“市里和县里的农贸市场。”
蒋云鹏说:“我有一个熟人也在养肉狗,他自己很少把狗送到外面去卖,都是城里的一些火锅店直接去他家收购。有火锅店的人来你们这儿收购过狗吗?”
尹小丽说:“有,哦,不,好像没有。”她想了想,又说:“前两年来收的人多,这两年少了,大多是由我们自己送到市场上去卖。”
“哦,”蒋云鹏说:“口有点渴,屋里有水吧?你帮我们倒杯水来好吗?”
尹小丽进屋倒水去了,蒋云鹏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只摄子和一个小塑料袋,从粉碎机的铁皮缝里,夹出一点什么放进塑料袋,刚把东西放回小包,尹小丽就端着一杯水出来了。蒋云鹏接过水杯,水不是很烫,他边吸溜着水,边跟尹小丽搭着讪,围着狗圈转了起来,狗圈里的粪便没处理干净,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转了四五个狗圈后,蒋云鹏一口喝干杯里的水,对尹小丽说:“早上的面条有点咸,麻烦你再帮我倒一杯来吧。”
尹小丽进屋倒水去了,蒋云鹏呼地一下跳入一间狗圈,取出摄子,从一堆狗粪里夹起一点什么东西,飞快地放进另一个小塑料袋,再放进小皮包里。
尹小丽端着第二杯水出来,蒋云鹏只象征性地抿了两口,说:“丧事先别急着办,说不定那条腿不是老周的呢。我们先回去了,有新情况再通知你。”
在路上,小邓问:“所长,刚才你夹的是些什么东西?”
蒋云鹏说:“几截毛发茬。”
小邓吃惊地问:“不会是人的吧?”
蒋云鹏说:“我也希望不是人的,如果是,那问题就严重了。当我随口问起粉碎机时,尹小丽的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我就想,她为什么对粉碎机那么敏感?就仔细留意了一下,发现粉碎机的铁皮缝里有一根毛发,不像是牛羊的,就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后来见狗粪里也有毛发,那个猜测就更加坚定了。刚才尹小丽回答我的问话时,不仅语言上有点矛盾,而且她的眼中还有一丝隐隐的慌乱,这就基本能证明她心中有鬼了。”
“难道,难道”小邓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蒋云鹏说:“把从两处夹起来的毛发送去做一下DNA,等结果出来再说。”说完用手机拔了一个电话,通了后,蒋云鹏问:“李雪,你们那晚是在镇上‘一品堂”吃的火锅是吧?吃的是什么火锅呢?”
李雪说:“我们吃的是狗肉火锅。”
通过NDA检测,于幺爷送来的那条人腿、粉碎机里的毛发、狗粪里的毛发,跟黑血石上的血迹,以及和尹小丽所提供的周三友的头发,基因完全一样!
蒋云鹏对一品堂火锅店的人员情况一一作了调查,其中有一个叫杨登高的年轻伙计,跟尹小丽来自同一个村子,以前每个星期都去三友养狗场买两次狗。据一品堂老板回忆,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杨登高好像跟他请过假,具体是哪天他记不起来了。
蒋云鹏和小邓去了一趟杨登高和尹小丽的村子,他俩了解到,杨登高跟尹小丽,曾经谈过一小段时间恋爱。
蒋云鹏立即把杨登高“请”到派出所,隔离起来,并收了他的手机。然后,再打电话给尹小丽。
接到蒋云鹏的电话,尹小丽立即赶了来。蒋云鹏说:“尹小丽,杨登高什么都交待了,现在该你了。”
尹小丽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说:“杨杨登高他都交待了什么?我又有什么好交待的?”
蒋云鹏说:“杨登高说,是你俩共同杀了周三友,把尸体粉碎喂了狗。”
尹小丽哭叫道:“杨登高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蒋云鹏静静地注视着异常激动的尹小丽,好容易等她平静下来,倒了一杯水给她,说:“讲吧,你把事情的经过交待得越清楚,罪行可能会越轻一些。”
尹小丽的意志完全垮了。她说,她和杨登高初中时是同班同学,5年前,她从山里来到堂姐的养狗场帮忙时,杨登高刚从县城高中毕业回乡,俩人有过一段时间的初恋,他俩正要相约一起出去打工时,尹小丽接到堂姐夫周三友的电话,说她堂姐尹玉莲病了,问尹小丽能不能去照顾堂姐一小段时间。
尹玉莲是尹小丽唯一的堂姐,她俩的关系如亲姐妹般亲密,尹小丽决定先去照顾一下尹玉莲。去了后,尹小丽才知道,堂姐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患的是急性肾功能衰竭!周三友每周都要送妻子去医院做两次透晰,医生说要彻底治好尹玉莲,需要做肾移殖手术。换一个肾,需要二十来万,换完后,还要用大量昂贵的药物进行调理。周三友拿不出那么多钱。建养狗场的小山头,是周三友的父亲几年前花十来万跟镇政府买下来的,现在有外地开发商想买来建别墅区,已有人出价150万。周三友对尹小丽说:“等我把小山头卖了,才能把你姐姐送去换肾,你就多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吧。”尹小丽同意了。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正在睡梦中的尹小丽,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个人。尹小丽感觉不妙,想要反抗,却又浑身无力,连眼都几乎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