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与岷江在叙州汇合,汇合后的大江,就是长江。所以叙州被称作“万里长江第一城”在金沙江与岷江汇合处,距此一公里的上游,有一条河汇入金沙江,这条河叫南广河。
说起南广河,或许没多少人知道,但一提到《哪吒闹海》的故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传,哪吒闹海就发生在南广河口。因为,在三千年前,叙州地区还是一片汪洋大海。哪吒祖庙就坐落在北岸的翠屏山上。哪吒祖庙,就是奉供哪吒的第一座庙。据相关考证,叙州是哪吒的故乡。
落鹰崖,属翠屏区南广镇,距南广河与金沙江汇合处约五公里。落鹰崖有100多米高,崖下是河面不宽但河水很深的南广河,在崖顶的最高处,有一块伸出悬崖几乎一半的巨石。巨石上,有一道寸把宽的缝,石缝里,奇迹般地长出一棵直径盈尺的黄桷树,它的根系发达,枝叶茂盛,大大小小的须根,几乎把巨石完全包裹了,几条长枝,低低地垂到巨石上面。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走投无路者、殉情者、有冤无法申者,爬上这块巨石,一跃而下,所以,那块巨石,人称“断魂石”
蒋云鹏十分清楚,从断魂石上掉下去,肯定没救了的,派出所所能做的事,就是负责组织人员打捞尸体,再查证死者是什么人。
是一个叫李雪的女孩打电话报的警。李雪说,她是区玻璃厂的职工,晚上和几个男女同事,在南广镇“一品堂”火锅店吃火锅。李雪的男同事罗小军一直在追她,席间,喝得半醉的罗小军说:“李雪,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情!”李雪随口说:“如果你现在爬到断魂石上的黄桷树上去,大喊三声‘李雪李雪我爱你,好像老鼠爱大米’,我就答应你!”罗小军一下子愣住了,同事们一阵哄笑。罗小军面红耳赤地说:“可不可以用保险绳?”李雪说:“用保险绳,你的心就不诚了。”罗小军想了想,一咬牙,说:“好,去就去!只是你说话一定要算话!”李雪也喝了几杯啤酒,有点酒意,她不管不顾地说:“有大家作证,你怕什么?”罗小军猛地站起来,说:“那走吧,再迟会儿天就黑了。”于是,这一群喝得六七分醉、疯疯癫癫的年轻人,立即向落鹰崖进发。去落鹰崖有一半的路需要步行,而且是山路,当他们爬上落鹰崖时,天色已有些模糊了。
落鹰崖地势险峻,平时鲜有人迹。一群人离断魂石还有约40米的距离时,突然,大家听见黄桷树上有人大叫一声:“小丽!永别了!”声音未落,“嗖”,那人已从树上坠落下去,接着,崖下河里传上来“扑通”一声闷响。一群年轻人的酒被吓醒大半,哪里再敢胡闹?转身就往山下走,李雪用手机打110报了警。
蒋云鹏听说,这是两年来,落鹰崖发生的第三起自杀事件。前面两个,一个是被“网络直销”害得走投无路的人,另一个是赌得倾家荡产的人。前面俩人都是从断魂石上跳下去的,只有这第三个跳得奇怪,是爬上黄桷树上跳下去的。发生这类事件,警方要做的,也就是把死者的尸体打捞起来,确认身份,通知其家人处理后事。此时天已全黑,尸体只有等第二天再打捞了。不必担心尸体会冲水冲走,落鹰崖下,是一个“回水沱”,水在这里是原地打转的,据说,除非发大洪水,从古到今,从来没有跳崖者的尸体被冲离过回水沱。
在落鹰崖对面河边的乌龙村,有一副专门打捞淹尸用的“滚钩”,打捞尸体时,用船带着沉在水下的滚钩,在尸体落水的那片水域来回游动。只要滚钩上面那些打了倒钩的铁爪碰上尸体上的一点衣物皮肉,尸体就会被带上来。用滚钩捞尸,十拿九稳,除非水里的尸体被鱼吃掉了。
第二天,蒋云鹏去请乌龙村富有捞尸经验的老渔民于幺爷,用渔船带着滚钩,在落鹰崖下面那片水域来回打捞,结果只捞起来一件黑色夹克衫。于幺爷说:“怪了,怪了,这人淹死一夜后,身子是硬的,裤子可能会被水冲掉,但上衣一般是不容易冲掉的。我打捞了几十年尸体,裤子捞起来过很多条。捞起来一件上衣,这还是第一次。”
蒋云鹏检查了夹克衫。夹克衫的暗兜里,装有一千多块钱,其他几个兜全是空的。蒋云鹏对于幺爷说:“这可能就是死者穿的衣服,再捞捞看。”于幺爷划着船又捞了半天,还是不见尸体。蒋云鹏问:“会不会冲到下游去呢?”于幺爷说:“又没涨大水,尸体肯定不会冲下去,说不定被乌鱼吃了呢。如果没被乌鱼吃,三天后等尸体完全发涨了,会自已浮起来。如果有冤,就算有人在尸体上绑上一块三百斤重的大石头,不出七天,尸体也会浮上来的。”蒋云鹏说:“南广河早没有能吃人的大乌鱼了吧?这个尸体身上肯定没被人绑上石头。那暂时不捞了,看过两天它会不会自己浮上来。”
蒋云鹏想,是不是一群年轻人酒喝醉了报假案?他来到区玻璃厂,找到李雪等人,李雪等赌咒发誓,称他们看到的绝对是真的,说再无聊也不敢逗警察玩啊。蒋云鹏观颜察色,觉得青年人不像是在说谎。回到所里,蒋云鹏叫资料员在电脑里查全镇和全区的人口户籍库,把所有叫“小丽”的女人的情况,一一罗列出来。他则带着警员小邓,到落鹰崖实地查看。在断魂石下方,约30米的部位,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有些从断魂石上往下跳的轻生者,因跳出时用力不够,身子的某个部位会磕在岩石上,洒上一些血迹,久之,岩石就被染成黑红色,所以这块岩石被称为“黑血石”小邓身系保险绳,下到黑血石上查看,上来后,说黑血石上有一大滩血迹的颜色似乎尚鲜。
蒋云鹏问:“一大滩血迹?有多大一滩?”小邓说大概要半把斤血才染得成那个样子。蒋云鹏说:“我下去看看。”
蒋云鹏把保险绳系在腰上,下到黑血石,见上面果然有一滩看似才凝固不久的血迹。他想,黑血石表面的倾斜度大约是40度,轻身者如果是掉在了上面,一般会立即滚下崖,就算血管破裂,在瞬间是不可能散下这么一大一滩血的,这是怎么回事?蒋云鹏取了一点血样,上了崖。
派出所资料室电脑里的人口户籍库中,南广镇各种姓氏叫“小丽”的女性,十六岁以上的有3百多人,全区有两千多。蒋云鹏想,这显然是一起为情自杀的事件,那男人是为哪个“小丽”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