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整个云阳村静悄悄。
这也难怪,乡村的人们劳累一天本就会早早休息。只是,云阳村的村民们休息的也太早了些吧,不过天刚黑,家家户户都无一丝光亮。
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
我轻声问杨二:“你们村中的村民以前休息的也都这么早?”
杨二也一脸疑惑:“不是呀,以前每次回来的这个时候二大伯五叔婶杨大妈他们都还在外面拉家常呢,而且村中虽然算不上灯火通明但家家会点一盏长明灯以驱鬼。”
我瞬间抓住重点:“驱鬼?”
“有鬼当然要驱鬼了”背后传来阴森森一个声音。
我全身一僵。
杨二看了我后背一眼道:“聂大侠这就说错了,点长明灯驱鬼不过是云阳村百年流传下的一个习俗罢了,世上哪里有鬼。”
聂——大——侠?
我向前轻盈一跃,回身怒视剑神:“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剑神贱笑道:“世上本无鬼,鬼由心中生。子清是做过什么亏心事才这般害怕么?”
我不屑道:“自然不是。孔夫子有云:敬鬼神而远之。我不是害怕,我这是敬而远之。”
一行人直奔杨二家。
一路上我心中惴惴,给别人下巴豆应该算不得亏心事吧。
我羡慕的看看阿琅,身为一个女子,她简直是无敌了,亏心事做多了也半点不怕鬼敲门。
杨二把我们带到一户人家房门口。
“当当当”杨二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当当当!”杨二重重敲了敲门。
惊起了屋边树上的乌鸦。
房中响起了脚步声。“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颤音从门后传来。
“娘,是我,二子”杨二开心道。
老人在门后急急道:“二子?你说你七岁那年做过件什么丢人事?说不出来你就不是我儿子!”
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儿子要进家门居然还需要说出自己幼时做过的糗事。
杨二愣了一下,脸红道:“娘,那个事情讲不得的,我公家的小姐也来了,莫要让我丢了人”。
老人却坚持道:“你要不说你就是妖怪,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杨二脸更红了。
阿琅眼冒金光,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呀,难道你就让小姐和聂剑神就这样在外面晾着?”
一个熟透的苹果不情不愿开了口:“我七岁那年,因为好奇尝了一口——”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一个老妪阻止道:“不用说了,娘知道你就是二子了”。
杨二明显的松了口气:“娘,这位就是小姐,这位是——”
剑神接道:“杨小姐的朋友”。
老妪腿一抖,就要下跪。我手一伸扶住道:“大娘莫要多礼,您就权当我们是杨二的朋友,过来探望您老的”。
大娘热泪盈眶:“好好好,杨小姐真是好人,我家二子真是跟对了人。小姐公子快快里面请”。
几人鱼贯入内。阿琅跟在我身后,怨念道:“到底是甚么丢人事,怎么不让说完呀”。
我捅她一下,悄悄对她说:“咱们现在算是寄人篱下,莫要多言”。
阿琅只好点点头。
大娘给我们上了茶,热情道:“两位小姐睡里屋,委屈公子睡外间了。”
我说:“那大娘和杨二岂不是没有地方睡了么?”
大娘笑道:“正好还有间放杂物的屋子里有炕,拾掇拾掇也就能住人了,小姐安心住下便是了”,说完转身进了里屋,收拾床铺去了。
我心中总有些不踏实,跟着进了里屋。
“大娘,怎的不见杨二的小妹?”
大娘愣在当地,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囡囡她,她被妖怪抓走了!”
我吓一跳:“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大娘抹抹眼泪道:“十天前——”
其实整个事情的始末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云阳村的夜晚还没有这么静谧甚至说诡异,家家户户还保留着点长明灯的习俗,我们来的那个时间点正是一天农活结束村民们放松的时间,整个云阳村鸡犬相闻,人声鼎沸。
那晚与众多夜晚一样,安宁而平静,村民们丝毫未听见一点异动。然而第二日,村东的李四一早起来却发现家里养的鸡,脖子全都断了多时,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将这件事与鬼怪联系起来。云阳村离山极近,李四婆娘自然以为是山中畜生下来偷食,站在自家院子里从早起骂道傍晚,把山中所有已知的生物骂了一溜够,不仅如此,还把人家祖宗十八代也骂了一溜够。
村民们也不以为然,只当李四家太过偏僻才倒霉损失了十多只下蛋的母鸡。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越来越诡异,接下来的半个月几乎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会损失几只家禽,村民们这才发了慌。李四心道不对劲,把埋了的十几只鸡又刨出来,仔细一看,差点把魂也吓没了,十几只鸡半点腐烂的样子都没有,跟埋进去时候的样子竟然还一模一样。
村民们纷纷把埋了的家禽又刨出来,不论埋了多久全都保持着刚死时的状态,一时间人心惶惶。但是家禽的损失还不算什么,紧接着,家里有未出嫁女儿人家的闺女纷纷不见了,任你如何防着也无法阻止,眼睁睁看着每日一个女孩儿消失不见,却束手无策。
村民们集资从外面请来一个又一个捉妖大师,然而总是在第二日大师们就消失不见了,无迹可寻。两天前村民们发现出事的总是长明灯点的最亮的一家,这才纷纷熄灭长明灯,早早关门闭窗。
杨二的小妹就是十天前不见的。
十天前的晚上,杨二的母亲害怕女儿出事就每日跟着女儿寸步不离,晚上睡觉也是看着女儿睡,白天再补眠。里屋的窗户装的是块儿毛玻璃,隐隐绰绰能看到些外面的情况。
杨二母亲的头一点一点,困意来袭。“叩~叩~”杨二母亲一下被惊醒,寻声看去,窗外隐约间似乎……有个人在敲窗户!杨二母亲倒是不以为然,隔壁朱大婶家跟杨二家中间正好开了道门,有时朱大婶一家有事又懒得走就直接敲杨二家窗户。
杨二母亲笑骂着过去开窗:“这个朱大婶,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呀”说着一把推开了窗。
“啊——!”杨二母亲惨叫一声。
窗外有什么?
杨二母亲看到了什么?
窗外什么都没有。
杨二母亲什么都没看到。
那么,那个隐约的人影是谁?
那么,是谁在敲窗?
那么,是什么……在敲窗?
杨二母亲恍惚一下,“啪!”的一声摔上窗,额头冷汗密密。
杨二母亲又突然觉得不对,心道:“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女儿不应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呀,她睡觉也没有这么死呀?”
杨二母亲猛地回头,又瞬间瘫坐到地上。
床上……空空如也。
我听得背脊发凉,忍不住看了看窗户。
果真有个人影。
“叩~叩~”。
我惊恐看向杨二母亲,杨二母亲也惊恐回看回来。
我正要尖叫,背后走出一人,开窗,转身,露出阿琅圆滚滚的脑袋,一气呵成。
你爷爷的,我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阿琅的家长。
阿琅冲我道:“小姐,放心吧,我都检查过了外面什么都没有”。
开窗的是剑神。几人不知何时都进来了,只不过我听得入神,大娘讲得入神,谁都没有发现这个逼仄的小屋已经挤进不少人了。
杨二强忍担忧道:“娘你莫忧心,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好容易安慰妥了杨二母亲,我与阿琅挤在里屋的小床上,阿琅呼声作响。
然然被剑神伤了心,始终不发一言,乖乖睡去了。
我却睡不着,余惊未消,看着屋顶发呆,微微一动身,床板吱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