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画眉停下来,半侧着身子挑眉看着身后的男生,她松开了自己的行李箱,还是没有变换表情,和年龄不符的冷淡让男生们不禁有些急促,倒是她一步步朝着刚才说话的男生逼近:“聋子再不济,也比瞎子强,起码她还能照镜子,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几斤几两。”说完,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就回身拉着行李箱走了。裙裾在风里微摆,她修长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肢让人沉醉,然而说出的话七弯八绕明白了其中意味,却怎么也无法让人觉得她可爱。
那天怎么报到,怎么走进宿舍,又是怎么和宿舍里另外三个叽叽喳喳做着自我介绍的女生打招呼,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记了。她虽然并不想跟谁混得特别熟,却也不想被大家孤立。所以,宿舍里的人和班里的同学但凡跟她打招呼,她也会微笑着回应,这样她就不会像刚进校门的那一刻一样,一颗炸弹一样,让人群炸锅了。
人确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掺杂着丧母之痛踏上一段崭新的人生路,曾经的期待在一连串乌七八糟的烦心事之后变成了逆来顺受的妥协。那些男生的肤浅和殷勤,宿舍里不到半夜两三点无法安静下来的闹腾,还有不知道送走多少任师兄师姐早已咯吱作响的床板,确实打消了她对四年大学生活的憧憬。至于她们不无兴奋地交换之前还未入校时就在论坛里淘来的八卦,诸如谁谁谁是某某高官的女儿,谁谁谁在学生食堂吃饭的时候吃到了米饭里的半只蟑螂,再或者谁才是人心所向的系花校草……翻来覆去在深夜被这些自来熟的女生吵得头脑混沌,乌画眉只好插上耳机听听音乐。但是又害怕别人偶尔想起静静躺在窗前那张床上的她然后好心给她一个融入的机会问她个什么问题,只好插着一只耳机听她们越来越起劲儿的谈话。
女人还是不适合做群居动物,从小乌画眉家里几乎没有人说话,母亲总是坐在窗前发呆或者小酌两杯之后晃晃悠悠上楼睡觉,就连话多的云姨也只有在乌画眉放学回家帮她摘菜的空档儿跟她说上一会儿话。可是宿舍里这三个来自不同省份的女孩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能聊到后半夜,即便是军训两个礼拜累得体力不支,也要坚持聊上一会儿之后蒙头大睡。她们也终于认识到,乌画眉确实是无法加入她们的八卦队伍。哪怕在乌画眉看来这是没有必要的融入,而在她们看来,这是美女生来就有的矜持和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