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礼仪培训
烟萝不接孟可妍的话,却自顾自的说起来:“早上,在亭子里看到池塘中莲花婷婷玉立,微风过处,似有轻轻的吟唱飘过耳际,回屋后,想把那妙音复奏一遍,却是不能。”孟可妍接口道:“姐姐不如把琴搬到那亭中,一定就能奏出了。”烟萝猛然醒悟,点头道:“妹妹冰雪聪明啊!想在陋室找出风吟花歌,的确是缘木求鱼了!”孟可妍淡淡笑了笑,其实她本想说,万事不必强求,该来的自然会来,不来的求也没用。象她那个影子一样在梦中的男孩,她不想要时,他总萦绕在她身边,等到她敞开心扉后,他又临风般,一闪即去,抓都无从抓起。
烟萝看她淡淡的,也不再追问,正色道:“少爷命我给妹妹说说礼仪,我也不怎么懂得,自己总也露了马脚,惹人笑话的,可是我又不能回说不干,就委屈妹妹在这盘桓几日吧!”孟可妍一听,赶忙说:“姐姐客气,还望姐姐不吝指教才是!”两个人寒喧客气了一阵,烟萝命人搬了两把椅子出来,请孟可妍入坐,孟可妍明白这是在教她了,就依言落坐,认真并腿,收腹挺胸,脚尖点地,双腿微侧,她把以前淑女坐姿里要求的全部动作部搬了出来,然后询问的着看烟萝。
烟萝略略诧异,她侧头看了下孟可妍双腿,不禁赞赏:“妹妹这坐姿倒是更好看些呢!比双腿置中更是活泼妩媚。”孟可妍吐吐舌头,心里想,那是经过多少明星大腕验证过的动作啊,还有交叠双腿侧坐的动作呢,不过,那动作一出,估计这位漂亮美眉的神经不够坚强,会当场昏倒。
烟萝又说:“妹妹走两步我看看!”孟可妍哗的一下笑出来,她想起小品里赵本山对范伟说:“走两步,走两步!”她就忍不住了,当她看到烟萝莫明其妙的脸时,努力止住了笑,颤着声说:“姐姐这一说,让我想起自己象个猴儿般,呵呵!”烟萝也微笑,自己足不点地的在孟可妍面前走了一圈,宛如凌波的仙子,飘飘欲飞,将孟可妍看得呆若木鸡,几乎要口水直流了:“姐姐,你真美啊,象仙女一样呢!”烟萝脸上飞过一缕红霞,轻轻骂道:“妹妹怎么和个男人一样,也一付色相啊!”孟可妍大笑,在快乐里度过了这一天的培训,她想起自己以前去培训时,总是抱本小说或者趴桌子上写字画画,不亦乐乎,现在,她的培训也变得和那时一样轻松,枉她昨天一夜担心了。
夜晚,孟可妍躺在床上,看着从纱窗里透进来的淡淡月光,回忆起曾经有一个月夜,自己和那个男孩,那个叫陈路的男孩,坐在一坡紫丁香花下,仰头看着明月,絮絮的说着一天的趣事,猝然,陈路搂住了她,含住了她的唇,充满欲望的眼睛在月光下那样凛冽,象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了孟可妍的心。她心里一跳,却没有伸手推开他,那时的她,总觉得自己是一片飘零的叶子,需要依附,需要证明,有时,她怕自己会如烟般逝去。
孟可妍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虽然她总是温婉可人,笑起来象芬芳四溢的小花,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一句偶然的话都会心伤很久,如红楼梦里的黛玉,多情易伤,只是她比黛玉要坚强很多,或者说,她能坚持着坚强。当然,她那野草般的身体,绝对不会让她象黛玉般郁郁而终。因此,没有人知道,她多么在乎别人接近她时的那一点温暖。
曾经,在孟可妍将别人送回家后,自己踏上高高的河堤往家走,有个男同学追出来问了一句:“你送她们,关心她们,你呢?谁来关心?谁来在乎?”孟可妍差点哭出来,她却依然轻笑着说:“我不怕啊!再说我很丑陋,不会有坏人对我起意的!”转过身子,她却将那条路走的又湿又长。
今天看烟萝弹琴,孟可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劝她当放下时放下,因为,自己也曾在执着里碰的头破血流,却依然一无所获。当陈路牵了别人的手,微笑着对她说“现在我们在一起”时,孟可妍只是风平浪静的点头,却不能拒绝他也拉起自己的手。
有时会想,自己这样一个孤傲的人,怎么也肯将头低下,多年后读到张爱玲的那本书,她书里说:“她见了他,头变得低低的,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好象晴天霹雳,孟可妍在那一瞬间醒来,这清浅的几句里藏的是一个孤绝女子几许柔情,几丛软弱。原来自己也选择了柔软,虽然软的那样疼。
第二天,烟萝没有再教孟可妍什么东西。黄昏时约了孟可妍,一同在花间摆了桌椅,弄了几盘小菜,一壶清酒,对饮嬉戏。偶然的,烟萝会问两句她一些诗词,孟可妍也有来就有往,不落下风。直到月爬上枝头,静静的倾泄在叶子和花上,水般莹润流动,仿佛笼着轻纱的风景画,她们也没有说太多的话。
渐渐的,酒喝得越来越尽兴,孟可妍手舞足蹈的仰天对月高诵: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诵完还挽手做窈窕淑女状,摆了一个回头望月的动作,双眼眨啊眨的望着烟萝。
烟萝一口酒喷了出来,指着孟可妍几乎笑不成语:“妹妹,这样豪放的诗配上你那么婉转妩媚的动作,真真笑死人了!”孟可妍理也不理,径直走到烟萝面前,用手指勾起烟萝的下颌,双眼款款深情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一语不发。烟萝一下呆住了,她愣愣的看着孟可妍,忘记逃避,她的眼中,涌出了一层薄雾,她的唇无声的动作了一下,似乎在深情的呼唤。
片刻,孟可妍放开烟萝,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嘟囔着:“还好还好,没人看见,差点让人当玻璃了!”随手又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抬眼看了下月光里的花,朵朵清冷,她刚想说话,却看到花后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花丛中了。她揉揉眼,再凝视花丛,却只有花叶飘摇了。
孟可妍回首再看烟萝,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脸上惶惑茫然,好象一个迷路的孩子,却不敢喊出来,生怕别人知道她是没人管了的孩子。
孟可妍举杯,向月遥对,轻轻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