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
感谢骆驼
感谢那些瘦骨嶙峋艰难跋涉的骆驼
人迹罕至的沙漠
身价不是用迪拉姆计算的
即便你已站在沙漠的大门——梅祖卡
没有它们在背上扛着你
希望会破碎在异国它乡
公元前两千五百年
驶来一辆看不见首尾的风车
穿越时空而来
留一路桑田沧海
把浩瀚的宇宙定格为阿拉伯传说
那是一个无法复制的结构
时空把风化的尘埃集结到另一个世界
那片汪洋涵养的生物比繁星还多
数千幅岩画缄口无言的海底
留下大自然迁徙时悲壮的告别
寂寞的庞大帝国
斗转星移万物变幻
气候在更年期化作妖魔
一幅幅无法升华的岩画
在遥远天边把远去的世界陈列那些海底寓言至今找不到题解
是哪位水怪喝光了那里海水
在远离地球东与南以及北的地方
集结了宇宙的寂寞
从此撒哈拉沙漠寂寞成庞大帝国
却找不到君主立宪的注册
大风是这个国度的主宰
太阳是这个世界的依托
撒哈拉沙漠时而遮天蔽日
立体的沙画跳跃着放歌
沙漠传说
撒哈拉沙漠比海水倔强
每粒沙子都有坚硬的骨骼
风可以摆布它们的舞姿
却无法动摇它们守护寂寞的承诺
八卦在编排沙漠失恋的细节
每段演绎都是道听途说
故事虚构在路上
主题破碎在子夜
那个白裙痴女曾仰天祈祷在沙漠中吗
那个西班牙大胡子分明化作美艳珊瑚潜水游乐
一个婚礼铸就了一个催人泪下的传说
一种宿命毁灭了一段遥远虚幻的勾勒
你可曾知道
那些虚掩的等待
挤进了多少人的望眼欲穿
风化在沙漠中原创的苦难剪不断理还乱
黄沙守望
与撒哈拉相视
大西洋以博大的子宫繁衍那些
曾经兴妖的鲨鱼水蟒海蛇玳瑁
倾听撒哈拉四季呜咽的痛苦诉说
沙漠中急驰的狂风张扬着粗犷
趋走了密集无边的细碎忧伤
残缺在干旱里生长
孤独早已不用泪水素描
自然和人类的命运同样无法选择
阿拉伯的风车也难摆脱无情的失落
******的古兰经顺着麦加的方向虔诚
痛苦在大漠黄沙中守望
寂寞的回想
爱的誓言化作寂寞的回想
过往的幸福演变为凋零的忧伤
今天凝固成海里珊瑚的荷西可曾知道
有三颗若隐若现的羽毛已随他的昨天毅然飘散
撒哈拉沙漠
因为被寂寞堵得水泄不通
愿望便识趣地走远
我用寂寞的心熨帖它们无法控制的呜咽
残缺之美总会在黑夜绽放光芒
撒哈拉无奈固守田原
风车里承载一厢情愿的畅想
我的诗是无伴奏长调
撒哈拉寂寞我懂得
撒哈拉请答应我
在北非的许诺不必还愿——
我只想在远方听你倾诉无法改变的残缺
我只想收藏你没有血缘的传说
一腔心事趁着夜黑风高委婉喷薄
灰头土脸的沙窝是失落的标点
风把驼蹄留下的痕迹抹平
让痛苦逃脱
天空的寂寞银河懂得星宿带着同情昼夜诉说
大地的孤独长风懂得扯着嗓门四处传播
撒哈拉的寂寞我懂得不远万里用寂寞安慰你的寂寞
跋涉的寂寞骆驼懂得步履蹒跚沉默如歌
骆驼的嚎叫刺破落日
骆驼每一次起落都有分娩的艰难
这次它放下那大块头洋人瞬间腿骨坍塌
细如麻杆的腿触电般哆嗦
晚风编辑着它的哀嚎
游人的快乐纷纷打折
骆驼无法站立
主人为它复元错位的关节
它揪心的嚎叫刺破落日
喷出的鲜血把沙漠晕染成紫色
月亮出来了
沙漠落下铁闸门哗啦一声闭关锁国
鲨鱼停止了娱乐
骆驼不拿收入提成
出力却从不吝啬
把快乐留给客人
把痛苦埋入沙窝
它抽搐的四蹄零乱成阿拉伯词语——疼痛
主人怜悯于不停地抚摸
成群的鲨鱼在铁壁铜墙前停止了娱乐
我突然发现喉咙哽咽
原以为一已寂寞灌满世界
在这里顿悟
它小于尘埃小于沙砾小于撒哈拉沙漠
撒哈拉的残缺
我的寂寞不能融入时空的寂寞
耳畔回想遥远的悲歌
沙窝是撒哈拉的眼睛
沙脊是沙漠的眉骨
淤青的风无论轻言细语和声嘶力竭
都是今夜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