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也很厌学,可我没勇气说出来,没料到这个小子骨子里的叛逆血液比我的还浓。
"周末还不是和平时一样上课?只放一个下午让你"休息",却布置了一大堆作业,要准备考这考那的。
周末,老师只不过是把我们从一个有形的笼子搬到另一个无形的笼子里罢了。
我们似乎获得了自由,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他的话充满了智慧。"
你想想,爸妈会怎样失望。
还有,你对得起老师么?"我知道我的话苍白无力,甚至觉得在弟弟面前自己很庸俗。
"为什么我退学要扯上他们呢,姐?"他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泪水在眼眶里团团转。
他竞喊起"姐"来了。
他平时从不喊我"姐"。
我心里一酸,却没有答腔。
我也不喜欢那些教科书,我也讨厌别人往我的脑袋里灌注垃圾和水泥。
"你比我当年要,要好多了……我说你不要来这一套,什么退学,没门!"突然发现自己很残忍。
残忍得有种痛快的感觉。
重新审视我的小弟,他穿着我的运动服,纤纤瘦瘦,眉清目秀,皮肤有点黑,这让他看上去很健美,像一株正在成长的小柏树。
"你们都说读书是考验是熬炼,我看是残忍。我不要这样行不行?"他的语气带着嘲弄。
哦,小弟,晶莹的泪珠就这样从你16岁的眼睛掉下来了。
让一个16岁的男孩当着别人面哭,确实是一件挺残忍的事。
小弟,我差点就要心软下来,答应和爸妈商量让你休学了。
可是我怎么能这样做?我知道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想当"篮板王"(我清楚地记得你曾骄傲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在我们班上打篮球是最棒的!);我也知道你曾偷偷地写童话,却被老师缴了上去;我还知道你喜欢画画,可班主任却说你不务正业……我的小弟。
如果我能够,我多么想对你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上学了,可是,我没有这能力?"教育是人类的鸦片,对不对?"我的小弟,你为什么不饶了我?"怎么能这样说呢?""那应怎样说呢?难道教育等同于知识么?""不要太刻意去区别一些东西,那对你毫无用处。"
"可你不是常要我注意一些精确性吗?你不是经常要我学着去区分吗?""有些东西你在心里懂得区分便是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你,你真无赖!"我的小弟他嘟起刚变成青年的嘴唇,看来仍有点稚气。
他的喉咙似乎藏着一声哀鸣,但我听不到。
江小虹那年那月面对一大群热情洋溢的女生,腼腆的奕紧张得有点手足无措。
记得那年秋天,刚刚高中毕业的我,考入了令许多人羡慕的公安学校。
报到的第二天,制服便发下来了。
捧着梦寐以求的制服,我们都高兴坏了,忙着一个劲地试穿,这一试不打紧,只一会大伙便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原来这种蓝色制服件件都大的吓人,像我这种1.67米的瘦高个,那裤腰多余的部分简直还能绕场一周。
当时我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正是爱美的年龄,谁愿意穿这种又肥又大的衣服?可是别扭归别扭,学校的通知早已下达:以后上课的时间一律着装。
大家只好叽叽喳喳地穿上制服,嘟着嘴相互打量着有些陌生、有些臃肿、又有些滑稽的同学,忍不住一齐笑起来。
开课后,我们才知道,在学校里一切都要排队。
上课要排队,开会要排队,吃饭要排队,早晨要排队……只有上厕所可以例外。
更让人惊奇的是学校几乎是严格贯彻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仅占有到10%的女生被校方当作珍稀动物一般放在了学校西头,而男生则集中在学校的东头,连上课也彻底分开。
要是学生中有胆敢谈恋爱的不幸被发现的话,那等待他的将是暴风骤雨。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青年男子不钟情?处在那个特定的年龄,这种事情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
学校是地下恋情层出不穷,"大众情人"也一茬一茬。
记得学校里有一位叫雄的男生高大英俊得赛过秦汉,那简直就是众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他爱打篮球,啦啦队里清一色全是女生。
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奕的男生,个子挺高,平时很沉默。
在一个大群个头、体魄都很出众的男生中,他一点也不算显眼。
可在一次联欢会上,他怀抱吉他,忧郁地唱起:"外婆的澎湖湾"时,全校有一半的女生眼睛里有了醉意,之后校男排的啦啦队伍猛增,有一半的女生中加入了这个啦啦队。
原来奕是校男排的主攻手,在网前,他简直就像猿猴一样灵活而有力。
这种众多女生捧奕的现象持续了很久,那一季的排球也成了最热门的体育运动。
后来有一次女生班单独搞活动,为了把活动搞得更热闹,专门把奕作特邀嘉宾请来。
面对一大群热情洋溢的女生,腼腆的奕紧张得有点手足无措。
当他抱起吉他,用他那略带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唱起"童年"时,全场没有一丝儿动静,只有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热烈地盯着他。
虽然后来并没有哪一位女生真正和奕好,但奕的歌声撩起的少女温柔的情怀,曾是那样温暖过我们混沌的学生时代。
十多年过去,偶尔遇上以前的女同学,谈起蓝制服和奕的歌声,我们仍会兴奋不已。
刘慧对手十年后,寒风萧瑟。
昏黄的路灯下,三个长长的身影在移动着,走了一程又一程。
木、林、森原是同窗好友……初中时,他们就是班上的佼佼者。
每次考完试,总是森第一,林第二,木第三。
接着,看到的就是森那笑嘻嘻的脸,林那泪汪汪的眼和木那凝注的目光……到了高中,他们又碰巧到了一个班。
森就想,我一定还拿全班第一,他们落后了,相比之下,我不是就更好了吗?森飘飘然,对林、木的友谊自然就淡漠了。
林想,高中又是一个新的开端,我一定要超过森,甩掉木……,从此,他的笑里掩藏了一份虚伪。
木呢?他想,我要扎扎实实地,一步一步地赶……,对于林和森,他还是那样地真诚。
以后的考试,森、林照样在前头,而木则一次比一次进步。
高考成绩下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成绩林第一,森第二,而木仍旧是第三。
森第一次哭了,他也不知为什么。
林走了,没留下一句安慰的话,木小心翼翼地对森说:"别难过,以后还有机会……我们是朋友,林这次考得棒级了,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朋友?朋友算个啥……"森的话使木茫然了。
十年后,寒风萧瑟。
昏黄的路灯下,三个长长的身影在移动着,走了一程又一程。
还是木打开了话题:"你们都回去想想吧!人民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裁决的。"
木扭头走了,脚步沉重而稳健。
月光下,他抹了抹眼睛,迈开大步坚定地向前走去……森和林相对无言。
败了,败了!几年来,他们在风云变幻的官场上明争暗斗,现在,终于有了分晓,却又同时败给了从未胜过的木……雪花飘呀飘,森、林带着贪污受贿、挪用资金等罪名来到了法厅。
流着泪水的木批了裁决书……三个朋友挥泪而别……临走时,木说:"我们永远是朋友。"
林和森的目光相碰了,久久地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