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连过三日,子怡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本是个普通的伤寒,现在却是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了。
身旁的玉儿与习秋急的是只跳脚,习秋也去通知了皇上,皇上只是来瞧了一眼,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子怡心中烦躁,心情也是一日比一日差。
“娘娘,先把药喝了吧。”玉儿带了些忐忑,手中捧着一个药碗,直直的望着床上越见消瘦的人儿。
子怡叹了口气,“不喝了,这药苦的很,还没什么成效。”
玉儿急着“娘娘,良药苦口,娘娘如今病的这么严重,如若再不喝药的话,恐怕这病情又要加重了。”
子怡把头撇了过去,耍起了小脾气。
玉儿见子怡这般,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倒是一旁的习秋带了些犹疑,开口道“娘娘,习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子怡转过头来,有气无力道“说罢。”
习秋屏蔽了那些宫女,待屋中只剩下她和玉儿时,习秋开口道“娘娘,奴婢是想说,这些日子皇上一直都没有赐给乐才人宫门,乐才人也一直都住在东边的小屋内,而且近几日乐才人的风头很大,皇上时不时就去瞧她....”习秋顿了顿,抬眼试探着子怡的脸色。
子怡尽量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微酸,不知怎地,明知皇上此举是气着她来的,她却心甘情愿的中计了。
习秋咽了口吐沫,继续道“奴婢是想说,这药....”
子怡突然一惊,回过头去,“你说,本宫不责罚你。”
习秋终于放下心来,正色道“娘娘,奴婢家中贫寒,父亲经常上山采药,奴婢也略懂了一些,昨日奴婢特地去看了看药材,这药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奴婢总是觉着哪里不对,就仔细的瞧了一下,这药材当中居然有需要的灵芝,这灵芝是补身子的没错,但是为了治一个风寒把灵芝都拿出来了,岂不是有些不对?还有,我们这宫内可根本就没有灵芝,这做药的灵芝,分明就是那梅妃送过来的啊!”
身旁的玉儿惊了一下“你是说,这药有问题?”
习秋摇了摇头,对着子怡正色道“娘娘,这药材是没问题的,这灵芝奴婢也拿去太医院检查过,也是没有问题,只是娘娘得的是风寒,奴婢曾经也得过风寒,随意吃了些药材过几天就好了,这药虽然有些小题大做,这灵芝也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那位太医,但是那位太医根本接近不了娘娘,若是说非要有人不想让娘娘起来的话....”习秋突然闭了嘴,犹疑的望着床上若有所思的子怡。
子怡笑了笑,大致也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开口道“本宫近些日子也觉着不对,这心性总是莫名其妙的烦躁,经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有了些思绪了,玉儿,”她将眸子洒向玉儿,玉儿上前一步,子怡继续道“从明日开始,这送来的药照常拿到本宫屋子里来,趁人不注意时浇道门口那盆海棠花里,习秋,你一会儿去趟医药房,只称自己感染了风寒,抓些药回来,日后本宫就服用这药。”
玉儿与习秋稳稳点了点头示意。
子怡继续道“你们二人如此忠心,本宫必定不会亏待你们,这宫中女子,最期望的就是盼个好的如意郎君,皇帝虽好,却未必适合你们,若是一直忠心,本宫会为你们寻个好人家的。”
玉儿显然愣了一下,心头微暖,开口道“伺候娘娘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娘娘无需客气。”
习秋道“这宫中摊上娘娘这么好的主子,习秋求之不得呢!”
子怡笑了笑,“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习秋犹疑了半响,开口道“娘娘,不是习秋心肠狠毒,只是这..养虎为患,娘娘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子怡调皮的眨了眨眼“再怎样,也得等了本宫身体好了不是快去忙吧。”
习秋调皮一笑,“是——”
待屋中安静了下来,子怡深深叹了口气,开始沉思起来。
这白千乐早就背叛了自己,如今也是风头传的这么大,如若今日这事她真的有掺了一脚,那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只是这白千乐虽然贪慕虚荣,爱慕圣上,但她是绝对没有那个脑子的,这事看来背后是有人指使,肖妃不可能,她如今是承蒙恩宠,也没必要参与这斗争中来,那就只有梅妃了,只是自己也没与梅妃结下什么梁子啊,倒是早就料到了梅妃会下手,只是这也太快了,自己甚至都没有与她面对面的说过话,难不成是因为那紫檀香?这更不可能了,梅妃是何人,既然能做到这妃子之位,又是笑面虎,会这么鲁莽?
只是这一段时间柳才人倒是安静的出奇,这安贵人的气头也是过了,现在这长安宫倒又是热闹了。
这三日,皇上倒是常来,只是每次都是站在远处望了她一眼就离去了,每当这时,子怡心中总是忍不住的酸意。
酸意!
子怡突然瞪大了双眼,不,不对,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顾虑这么多了,她不能对帝王有情,别人是不知晓的,但她明白,再这样下去,她只会重新走一遍自己当初的道路,她只会落得袭贵人那般的下场,不,她不能!
帝王本无情,我又何必做那痴情人。
子怡淡笑一声,心思也缓了许多,如若抛去这个“情”字,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又过了三日,弃了那药,子怡的病情还真是好转了,虽然与从前的精神头不能相比,不过至少现在也能下床走动了。
好不容易好转了,也不想在那床榻上躺着了,唤了玉儿起身梳妆打扮一番,刚要出了这宫门,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被禁足了,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出去,心情不由得沉了下来。
玉儿皱了皱眉,安慰道“娘娘,如今天色渐凉,想想再多两月这雪就下来了,娘娘还未彻底痊愈,还是多休息一下为好。”
子怡愣愣的站在屋门口,转头望向身旁的玉儿,“对了,那海棠怎么样了?”
玉儿耸了一下肩,开口道“奴婢每日都将那药物倒在里面,那盆海棠已经枯萎了。”
子怡叹了口气,别过头去“若真是好药,那花儿也不至于枯了,这么想来,倒是想去瞧瞧本宫这个妹妹了。”
玉儿抿了抿嘴“奴婢为您带路。”
子怡笑着望着她,“你去把药给本宫准备一下,叫习秋过来就好。”
玉儿坦然一笑,“是——娘娘。”
在屋门口欣赏了片刻的景色,习秋匆匆的跑了过来,立稳脚跟喘了几口气,上前赶忙扶着子怡,二人默契一笑。
慢悠悠的到了东边的小屋,杵在门口仔细瞧了瞧,这白长乐虽然是受宠了,到现在却是连个宫门都没有,还是委委屈屈的住在这里,想到这儿,不由得嘲讽了一下。
门口的几位婢女见了子怡也还算恭敬,子怡漠然的笑了笑,走了进去。
这东屋还算敞亮,如今也是被好好的打理了一番,倒也有些才人的气势了,上前几步进了大堂,走上前去摸了摸正位上的茶杯,还是温的。
几步进了内屋,也不抬头瞧白长乐这个主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任由身旁的习秋给自己到了杯茶。
这白长乐见这一架势,也是愣住了,怎么回事?她怎么没事?
子怡抬手抿了口茶,笑道“妹妹这刚晋了才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没来瞧着呢,今日也是闲得慌,就过来走走,妹妹这个宅子可是容得下我这个姐姐?”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子怡本不是这种人,但她知道一个道理,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对待,准没错。
那白长乐几步从床榻上走了过来,带了些尴尬,皮笑肉不笑的“姐姐能来真是太好了,听闻姐姐病了,本是想去瞧瞧的,谁知那太医说姐姐的病会传染,这就想着等姐姐好了再去走一走。”
子怡抬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这白长乐真是腾达了,装饰也是一点都不含糊,一身暗红色的纱裙,头上戴着几只价值不菲的流碎,几只朱钗似随意的插在头上,面色许是因自己的到来而有些难堪,眸子时不时的乱转着。
这派头可完全不亚于自己,子怡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妹妹是如何见到那太医的呢?”
却见那白长乐愣了愣,一双大眼有些心虚的盯着子怡,许是知道自己刚刚出口漏风了,赶忙辩解道“啊...是妹妹前几日有些头痛,就叫了那太医来,顺便也问了问姐姐的状况。”
子怡心中冷笑一声,更坐实她的想法,不依不饶道“妹妹请的可是哪位太医?是我房中的那位安太医吗?”
白千乐心中叫苦,只是现在不好得罪了这白子怡,赶忙应和道“对对对,就是那位安太医。”
子怡握着手中已经凉掉的茶盅,淡淡道“是吗,连我都不知晓那位太医姓什么名什么,妹妹这么快就认定了。”
这句话让白千乐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一时被噎到,也不好多言,带了些忐忑的望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谋害别人,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妃位,她才不屑于做这种事,谁想到如今居然被那白子怡给知晓了,还过来耍诈,逼的自己认了不可了。
转念一想,也不对,这皇宫里从来都是谁得了宠幸谁最大,自己如今有皇上罩着,量她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白千乐笑了笑,“姐姐真是多心了,妹妹也想不起来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只是姐姐说了,妹妹就以为这个人了。”
子怡抿了抿嘴,望向白千乐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妹妹是说前几日头痛是吧?”
白千乐犹疑的望了她一眼,也没反过味儿来,答道“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