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动静按说不小才对,清菱的马车又离得近,而此时清菱却来问他,瑾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看什么?昨日我看书看得实在累了,睡得沉,一觉醒来天都快亮了。”清菱斜了瑾宇一眼。她不就是睡得沉了些吗?需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吗?
瑾宇差点笑出声来,清菱又斜了他一眼,“笑什么?”
“菱儿,昨日不是还说要帮我看着队伍的吗?怎么又睡的那样沉了?”瑾宇好不容易抑制住了笑意,语气却还是有些不稳。
清菱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夸下的海口,那昨夜的事岂不是自己的疏漏了?想到此处她连忙问道:“昨夜到底什么情况?是叛军吗?”
看见清菱有些急了,瑾宇的语气也正经了起来,“并无损失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的地方罢了。”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清菱此时又想起了那道目光,心中总觉得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瑾宇将清菱带到了那片混乱的痕迹旁,“你看这些。”
清菱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这片混乱的痕迹是打斗形成的,“只是打斗的痕迹,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可是我们的侍卫们身上却没有打斗的迹象……”瑾宇顿了一下,“总不能是他们只在地上留下了这些,却没有碰到一个侍卫吧。”
清菱不再说什么了,她细细地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人数还真是不少,想来是有人来帮他们了。
一个侍卫来禀,另一侧似乎有新的发现了,瑾宇连忙向那边走去,清菱也紧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因着昨夜的雨,整个地面都很软,坑洼之处全都被泥浆填满了,那片小空地也不例外,乍一看之下并没有什么不同。
清菱看了一会儿后,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陷在泥中了。
侍卫们也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它的,因着不是林中之物,所以他们都不敢擅自去碰它。
瑾宇命人去取它,一个侍卫将它小心的捧了起来,另一个侍卫弄了些清水过来,清洗过后,它的本来面目清楚的显现了出来。
清菱看清楚之后,心下一惊,那是个玉制的小牌子,上面雕琢着一朵奇异的花朵,而那花清菱见过,与汣姜赠与她的那个玉花一样。
“这是什么花?”瑾宇也不识得上面所雕之花,但是他却看到了牌子上的字,“这是暗卫的身份象征,只是看不出他们所属何人。”
清菱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个小牌子,瑾宇注意到了清菱反常的面色,“怎么了?难不成你见过这个?”
瑾宇的话自然是以玩笑为主的,只是清菱的反应极平淡,她讷讷的说:“我未曾见过这个牌子,不过这花我倒是见过。”
这次轮到了瑾宇发愣了,这花才是这块玉牌中最重要的,一看便能知道这花不是一个简单的装饰,而是一个图腾。
“菱儿在哪里见过?”瑾宇的话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玩笑的意味。
清菱自然还记得汣姜的事,可是汣姜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玉牌的主人不会与我们为敌,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嗯,看来昨夜帮我们的应该是他们了。”瑾宇并没有追问什么,他知道若是清菱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理由。
“谢谢你没有追问下去。”沉默了良久之后,清菱缓缓的说出了这话。
“这没有什么的,若是能说,你定会告诉我的。既然你不说,我又何苦去问呢。”瑾宇说的极轻松。
清菱知道,瑾宇这是很信任她才会如此的。
因为若是清菱的判断失误了,那么他们这一行人便都会有危险了,如果不是十分信任清菱,瑾宇断然不会轻易的放弃追问。
转眼已到辰时了,弥漫在空中的乌云渐渐散了,阳光轻轻的洒落下来,微凉的地面上总算是迎来了些暖意。
阳光落到清菱的身上时,她才意识到了时间的问题,连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瑾宇看了地上的树影,“大概辰时了,怎么了,菱儿?”
“如雁姐姐还在车上呢。”清菱慌忙的回了瑾宇一句,转身便向马车那边跑去。
“她现在是你的长嫂!”瑾宇朝着清菱的背影喊了一句,却没有等到清菱的回应,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辰时了,也该出发了,本该卯时中出发的,可是瑾宇有意的延后了出发的时间,他希望能躲在澳海境内停留几天,反正误不了时辰。
来时是四月初一,今日是初十了,在四月廿七那日赶到都城便可以了。
瑾宇心中盘算着,实在不行就在苍金境内加快些速度,官员的谒见不能少,但是期间赶路的快慢却没有什么制约的。
为了能让如雁在澳海境内多停留一些时日,瑾宇也算是费了些心思的。
清菱再次回到马车上时,如雁还在睡着,并没有醒,正巧这时,浮翠来送食盒,清菱便拿着两个食盒蹑手蹑脚的走进马车。
昨夜看书的劳累加上方才的折腾,她是真有些饿了。
看着如雁睡得那样的熟,清菱便没有叫醒她,只将食盒放在了如雁榻前的小案子上。
可是放了好一会儿后,如雁依旧没有醒,清菱无奈的将食盒拿开了,她本来以为如雁闻到这些气味就会醒过来的。
饭菜易凉,留在马车上也没有什么用处的,清菱只留下了些点心,便将食盒交予浮翠带走了。
早膳过后没一会儿,马车便开始移动起来,又要开始赶路了。车子速度不慢却极为稳当,所以直到中午时分如雁才将将醒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如雁坐起身来,揉着额角,方才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清菱将一块浸湿的锦帕递给如雁,“现在快到午时中刻了。”
如雁接过锦帕,轻轻的擦拭着额头,擦完才觉得清醒了些,喃喃自语道“很快便要停下来了啊。”
清菱拿过备下的点心,问道:“如雁姐姐是不是饿了?先吃些点心吧。”
“还真有有些饿了,方才睡着的时候还梦见饭食了呢。”如雁接过点心,轻轻的咬了一下口。
清菱在一旁努力忍着笑意,如雁之所以会梦见饭食,恐怕是因为清菱将食盒放到了她的面前。
如雁时真的饿了,小口吃东西不是因为她不饿,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此时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点心上,并没有注意到清菱满怀“恶意”笑容。
过了不到一刻之后,马车果然慢慢的停了下来。
赶路的时光还是很单调的,他们在澳海中停留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直到四月十七那日午时才进入苍金境内。
如雁知道这是瑾宇故意而为的,她也知道瑾宇希望她能在澳海多停留些时日,纵使只是多上了那么一日。
但剩下的日子就显得紧凑些了,只剩下十日的时间,必须要在廿七那日中午赶到都城,不然便会误了时辰。
在苍金境内,他们都是卯时初便启程,直到酉时中刻才停下来休整,因着瑾宇早已通知了沿路的官府,所以官员谒见之事也极为简短。
这样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四月廿七的巳时初,赶到了都城外十里左右。
剩下的便是掐算着时辰进城了,在城中绕上一圈再进到宫城之中。
他们还在路上之时便也派人向宫内通传过了,此时一切早已准备停当,只等他们进城了。
苍金的都城就在前面不远了,迎亲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在这时降了下来。清菱和如雁都早早的醒了,坐在马车中只等着进城了。
马车的右侧车窗响起了敲击声,清菱凑上前去,并没有打开车窗,而是隔着窗子问道:“何事?”
窗外响起了瑾宇的声音,“是我。快要进城了,来告诉你们一声。清菱,进城后要记得打开窗子。”
“嗯,我知道了。”清菱平静的说着,但她此时的心情却是一点儿都不平静的。
瑾宇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又回到了队伍的前面。清菱等了一会儿,确定瑾宇离开之后才慢慢的打开了车窗,向着外面看了一眼。
窗外并没有侍卫,想来侍卫们都安排到车子的后面去了,清菱这才放下心来,将两侧的窗子都打开了。
如雁就坐在两个窗子的中间,清菱的位置在如雁的后面。
坐回位置之前,清菱又帮如雁整理了一下盖头,确定没有什么错漏了之后,方才放心的坐下来。
如雁似乎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意思,面色也十分的平静,清菱在她身后坐下后才问道:“如雁姐姐的不紧张吗?”
“有一点点,我看着你倒是比我更紧张。”如雁轻轻一笑,声音不大,但是清菱能听得见。
清菱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嗯,我的确是很紧张,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日醒来后便一直觉得心慌。”
“这还不是你出嫁呢,你便紧张成这般,等到你出嫁那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如雁的确看不出什么紧张的样子,此时还有心思拿清菱寻开心。
清菱也觉得奇怪呢,难道明明不是自己的婚事,为何会担心自己出什么差错呢?难道是怕搞砸了瑾宇的事吗?
“其实……我也是很紧张的,只不过喜悦更多一些,便将那点儿紧张给冲淡了。”如雁语气中充满了幸福的滋味。
清菱没有接着如雁的话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听见了礼乐声,他们已经走到城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