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撇嘴,将石子扔掉,拍拍手掌道:“没干嘛。”说着又往回走,一只健硕的长臂却拦住自己的路,她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有事?”
他的脸成酱色,沉声道:“我想提醒你,别想歪心思。”这是他唯一想到的。
“你以为你是谁?”苒苒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意,轻蔑地道,“我干嘛要时时刻刻对你用心思?”顿了顿,嗤笑了声,“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打功绩的,你都那么狠地打了我一顿,我还学不乖么?”无懈可击的回答。
不过令他更怀疑。“最好是这样。”她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呵,真令他失望,还以为会多做一番抗争呢。
苒苒趁他转身的刹那,悄悄地做了个鬼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能找着机会教训他!
“咝咝”,身后草丛里忽的传来异响,苒苒吓一跳,转身看去,只有长草来回浮动,方才明明没有起风……约摸是附近的小动物吧。她耸耸肩,赶紧回到队伍里。
“罗可苒,尹将军把你调到大轿左侧第三位。”小领班过来说道。
苒苒连忙小跑过去,瞅了尹子浩一眼,实在不明白他的心思。又往轿帘内瞟了几眼,幔纱的淡蓝色帘子,里边看不真切,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那定是青岚公主的。
明明就在身边,她却觉得隔了千万座高山河流,并不是身份的悬殊,而是……
“前方有家驿站,请公主屈就一晚,明日天一亮即可启程。”尹子浩忽而调转马头,对着轿内询问。
“好的。”
这是苒苒这么些天来,第一回听到她的声音。她不自觉地颤了颤,还是那样熟悉,那样让人心疼,只是多了许多无奈与绝望。她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没能插上话。
到了客栈,侍卫们自然是守在楼下,而尹子浩则在公主最近的房间,夏紫嫣则离他最近。青岚公主门口与窗外也各守着两名侍卫,根本无法接近。
苒苒随意扒了几口饭,内心无法平静玉绝尘这混蛋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没有阻止玉心珏?那她的牺牲算什么?公主还是要嫁,为了两国的利益,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番邦混蛋!女人就该认命吗?因为兄长一句话,不得不牺牲自己……
她想着,不禁湿了眼眶。
“罗姑娘,公主的侍女锦兰吃坏了肚子,尹将军命你去代为服侍。”一个侍卫进来吩咐道。
她听了愣了下,连忙甩下手里的筷子,一边起身一边用手背抹抹嘴,急急道:“我马上就去!”
“等一下,”对方严肃了神色,“你打算这样见公主吗?没规没距,真不知道是谁手下的!”
苒苒撅起嘴,她明明是玉绝尘的王妃,又不是真正的丫鬟,哪里懂得那么多规矩嘛!
当她整理好来到青岚公主的房门外,侍卫对她做了检查,才替她通传开门。她紧张地站在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跨着大步迈进去。
“罗可苒见过公主。”苒苒略微低头行礼。
“嗯,你把门关上。”青岚幽幽地道,苒苒连忙回头关了门,再转过身,抬起头,不禁怔住这哪里是那个高雅美丽的青岚公主,简直是个苍白虚弱的白骨精!
她捂住双唇,眼里迸出泪花。青岚公主怎会憔悴至此?曾经丰润的脸颊凹进去,颧骨明显得可怕,清澈的眸子不再,只剩毫无生气的干涩眼眸,眼珠子有些突出,黑眼圈使眼睛显得更加可怖!
而她的身子越来越单薄,似乎用手指轻轻一碰,便会摔碎。
“公主……”苒苒颤抖着出声,不停抹着眼泪。
青岚公主只是轻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不适。“这么久没见,姐姐怎么哭了?”她的嗓音很轻,仿似踩着云朵,没有力道。她走过来,握住苒苒的手,冰凉的触感更是令人心惊。“我听尹将军说你在这里,真是……”她也不禁哽咽起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姐姐……”她说着,忽然抱住苒苒的肩膀,好像见到亲人一般激动。“岚儿好想你呜呜……”
两个女人悲从心来,就这样抱着抽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清楚是谁先停住了哭泣,两人坐到床边,轻轻地靠在一起。青岚公主说了许多,比如玉心珏给她准备了什么嫁妆,她听说金泽国的很多稀奇事儿……但是苒苒明白,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公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苒苒突然问,“你一定要嫁过去吗?尘难道也没有办法救你?”
青岚公主苦涩一笑,叹道:“是我自愿的,岚儿也不愿绝尘哥哥与皇兄因此闹出间隙。”她顿了会儿,又道,“倒是姐姐,怎会在送嫁队伍中?”
看来她还不清楚状况,苒苒大致解释了一番,她连忙骂道:“绝尘哥哥怎能如此?他太大意了!”
“我不怪他,”苒苒轻笑,吸了吸鼻子,“我在尹府,恐怕还比在王府安全。”这是实话,“起码我爹还想利用我。”
青岚公主深深一叹,不再多话,两人褪了外衣上床歇着,她好像寻求安慰般抱着苒苒的手臂,像个孩子似的蜷缩成一团。她瘦弱的肩骨几乎勒得苒苒生疼,不用多言,便已尝到苦涩。
“姐姐……我不后悔,真的。”在青岚公主睡着前,她轻语呢喃了一句话。
苒苒听了,泪水再次决堤而下。
那日以后,苒苒便随侧于青岚公主。
“刘厨,这些天的菜加些酸甜的味道,公主胃口不好。”苒苒对负责伙食的刘厨道,一边端了一碗在驿站的别庄借用厨房所炖的鸡汤,“这些荤腥的太油腻,公主更吃不下,您尝试下家常菜吧?”
“好的。”刘厨说着开始考虑今晚的食谱,“罗姑娘真细心,难怪公主那么疼你。”一路上公主自己的小食或者糖水一类,全都分苒苒一份,就连饭菜都是。大家都心疼这个温柔的公主远嫁塞外,能让她开心,坏了那么点儿小规矩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点令尹子浩更为疑惑,据他所知,她们应该是情敌,毕竟青岚公主喜爱玉绝尘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哪有,是公主宅心仁厚。”现在的苒苒可是明白,这种风头出不得。“是她不嫌我粗手粗脚……对了,锦兰姐姐呢?”
刘厨愣了愣,回避地道:“锦兰的身子不适合送嫁,未免影响公主,先遣返她回宫了。”
“这样啊……”那就是说一路上她都能跟着公主了!
望着青岚公主睡下,苒苒才舒口气,从门内出来。正想找个地方透透气儿,岂知一个转身,别被一道戒备且刺人的目光紧紧锁住。
“公主歇下了,有什么事先和我说吧。”苒苒不卑不亢地道。
尹子浩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还真是连跟她说话都不屑了?
“听说公主胃口不好?”另一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是笑得虚伪的夏紫嫣。“真是有劳尹姑娘,哦不,是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