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翡走后,卢芸青长吁一口气,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精力,颓然的靠在椅子上。
她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可卢钧竟然还是没有将事情办成,反而将自己小命都给丢了,她这一败可谓败的是一塌糊涂,她此刻心情自然也糟糕到了极点。
偏偏还不能发泄,因为她要作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才能和此事撇清关系。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卢钧并没有供出她,否则她将身败名裂,侯爷知晓此事也绝不会轻饶她。
而同时令他不安的是——云潇忽然之间成长到了一个令她心惊同时又无能为力的地步,哪怕知道这样放任下去,云潇必成威胁云煊继承家主之位的心腹大患,但她已经无力对其进行扼制了,云潇偷练武功,实力增长迅猛,不再容易揉捏,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产业,经济也不受她挟制了,而且和鳌龙商会这种在上京城中实力雄厚的帮派拉上关系,她以前惯用的那些伎俩都奈何不得云潇了,只能将期望寄托于绿翡身上,指望她能抓住云潇的把柄,再做下一步打算了。
同时她也在心底暗自庆幸,“幸亏绿翡不曾知晓真相,依旧对她忠心耿耿,否则她挟制云潇的最后一道手段也将失去。”
“不过仅这样也绝对不行,还得让煊儿武道进展更快一些,这样才能加重他在侯爷心目中的分量!”卢芸青心头暗自揣摩道,仅指望云潇自身出现问题太不保险,万一他行事谨慎,不给绿翡把柄,岂不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心中一算时日,徐豹炼制的那炉‘怨灵噬筋丹’还有七八日也应该成丹了,待煊儿服用之后,必定能在极短时间内取得巨大突破,她为了让徐豹炼制这炉丹药,花费了巨大代价,念及此处稍稍心安,唤来门口丫鬟,吩咐道:“去给李管家传个话,让他去派两个护卫去城外西玄山里将煊儿找回来。”
…………
“这一觉我竟然睡了三个时辰!”云潇张开眼时,才发先外面天都黑了,不由骤起了眉头。
三个时辰他什么都没有干,就用来睡觉恢复精力了,想想真觉得挺浪费的。
但也没办法,祭炼法器本来极为损耗精神,不过也十分锻炼神魂,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平衡了。
见外面有风,云潇神魂飘离躯壳,扶摇而上,飞入风层之中,灵魂被撕扯一阵,竟然没有破碎消散,只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起来岌岌可危。
云潇前天夜里还无法承受风力对神魂的撕扯,而祭炼法器使得他神魂得到了锻炼,比原先更为强壮,而今却是迈过了这个坎,勉强能够在风中神游了。
当然还只能随风而行,离真正的“御风”还有一段距离。
神魂借着风势,飘得极快,原先云潇出窍神游时,速度仅与成年人奔跑差不多,而今几个起落,便已经飘到了巷口大街上,速度已和奔马相差无几了。
能够借助风的力量,证明神魂以由虚向实开始转化了,法力也逐渐凝聚,朝着化形之境迈进了。
化形境界在十个修道人中最多只有两三个能够达到,因为道术修炼需要天赋,尤其是以他这个年龄,达到这种水准更是千里挑一。
然而云潇却也知道,自己这水准也就能在初学道术的人面前炫耀一番,和真正的道术高手相比,自己才刚刚跨入门径而已。
神魂衍化出实形之后,拥有摄物的神通,而神魂摄拿实物的力量,便被称之为法力。
再此境之前,法力都没有凝聚出来,可想而知,他境界有多低了。
离开巷口,云潇在曲江坊上空随风游荡片刻,觉得精神有些萎靡了,便折返回庆余堂,神魂归了躯壳,有了之前将神魂耗的枯竭的经历,她如今也注意了许多,否则一不留神,心神劳损过度,便将其他事情给耽搁了,回到房中放空心神,休息了一两刻钟,便又精神饱满,只是肚子饿了,下床蹬上靴子,出了房间,便见绿翡在庭院里倒水,想必是伺候母亲刚刚洗漱了,云潇唤过她问道:“早上你去见过卢芸青了?”
“嗯。”绿翡将木盆随手放在檐下,然后点了点头。
“她没有对你起疑吧?”云潇问道。
绿翡摇头道:“应该没有吧,她还让我回来继续监视你呢。”
“谢谢你能帮我。”云潇笑道。
绿翡似乎不习惯云潇与她这般客气,用手捋了捋头发,道:“公子别这么说,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公子不计前嫌如此待我,我自当为公子效力,而且不是依公子之言取信于她,如今我只怕已被她传唤回去,兴许性命都让她害了,卢钧失败,她肯定会气急败坏,然后拿我出气。”
“放心吧,等我执掌云家手握实权之后,一定会像卢氏施压,让她解除你的奴籍。”云潇语气虽然非常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而后向她问道:“卢芸青得知卢钧失败之后,可有什么反映,有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装模作样的,极力与整件事情撇清关系,即有些愤怒又有些慌乱,卢钧的失败让她元气大伤,并且她也害怕受到牵连,一时半会应该不敢再冒风险了,只是让我回来继续监视你,而且她现在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她若有什么举动,事先也应该与我通气才对。”绿翡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既然你没有动作,那便该我还击了。”云潇双眼微阖,心中暗自想道,而后不再继续追问这事,让绿翡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面,吃饱之后回房又嚼了一截野山参,当作饭后的甜点,然后抛开杂念,专心致志的修炼起来,直至凌晨酉时,祭炼法器将精力耗尽,才闭上眼真正意义上的睡了一会。
这一睡就睡的死沉,早上还是被绿翡敲门将他叫醒。
赶忙起来穿衣服、洗漱,让绿翡帮着梳了头,而后走入前面店铺之中,孟江漓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到场,云潇虽然闭门歇业了半个月,可同样也将人胃口掉了半个月,今日来的人比起开张之日还要多些,除了熟客,还有一些则是慕名而来,可此时庆余堂中空空如也,一幅字画也没有,则让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人摸不着头脑,就连知情之人,也有些等不住了,大声同云潇说道:“就算你今天只卖一副字,也该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了啊。”
“睡过头了,见谅,见谅!”云潇赶忙赔礼道歉,让绿翡去母亲房中将《原道训帖》拿出来。
素黄绢本在柜台上徐徐展开,高约二尺,长七尺有余,众人视线顿时明亮起来。
庆余堂开业之日售卖的书帖虽都是精品,但俱是纸张,而且一幅帖上字数最多也不过十来个,这《原道训帖》无论质地、篇幅都远远超过当日的那些书帖,价值自然不可相提并论,而且运笔也更加讲究,开业售出的那三十多幅书帖,都是张氏在十天之内写出来的,而写这幅《原道训》,仅此一帖就花了她整整十五天,水准自然要高出很多,立刻就引人赞誉评论,“此帖章法极严,其气亦逸,又有清远之意态,仿佛大道的庄严与玄妙都从字里行间流露而出,好字!”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而去,这人寥寥几句话就将整幅书帖点评的淋漓尽致,说到人心坎里去了,显然在书法一道已浸淫许久,有着极强的鉴赏能力。
只见说话之人年逾七旬,拄着短柺,由一个十来岁的幼童扶着,看起来有几分老态,只是眼神格外的清明。
如今正站在门边,远远看着柜台上的《原道训帖》,似乎挤不进来了。
“王老爷子!”看清楚来者面目,挤在门口那些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来,让那幼童扶着那老头走了进来,态度格外的恭敬。
云潇微微打量了一下这老者,只见其着装偏向于儒雅,虽无金玉之物衬托,却有一种德高望重的尊贵,在拥挤的人群中,举止也十分从容,给人一种很有涵养的感觉,和那些商贾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然而并没有说他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旁人给他让路,他便点头致谢,极为谦和,云潇给孟江漓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即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此人太原乃王氏一族的人,名叫王慕贞,话说你庆余堂在这曲江坊开了也有半个多月了,就没听过此人名号?”
“我不是一直闭门歇业嘛,太原王氏我知道,天下七大世家之一,想不到这老头出自这等高门,不过他在曲江坊很有名吗?”云潇小声问到。
他这半个多月一直忙于修炼,也就去了一趟潇湘馆,外加前几天那事情折腾一番,基本出于足不出户的状态,否则实力进展哪有可能这么快。
“这曲江坊里最大的古玩楼‘时韵斋’就是这王慕贞名下的产业,还有曲风画馆也是他开的,此人在收藏界内更是享有盛名,据说他的藏品之中连上古朝代的青铜重器都有几件,今日你这幅原道训帖让他看上,我恐怕没戏了,不过对你而言倒是好事,有他今日这番评价,你庆余堂用不了多久便会名声远扬了。”
孟江漓一脸可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