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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宿怨

中国围棋的冠军头衔,最早也是影响最广泛的,就是全国个人赛冠军,这个比赛出来的冠军,大多是经过一轮轮打拼才艰难获得的,所以,是每个棋手都很重视的主要赛事。

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以后,围棋的影响开始逐步扩大,一些报社以及企业便开始赞助各项围棋赛事,其中历史比较悠久的,除新体育杯之外,还有由人民日报社和中国围棋协会主办的中国围棋名人战。

1987年年底,第一届中国围棋名人战开幕。

经过一番厮杀,第二年3月,刘小光和俞斌各自淘汰对手,进入名人战决赛。

中国的名人战决赛是五局三胜制,结果刘小光3︰1击败俞斌,获得首届中国围棋“名人”称号。

中国围棋名人战模仿了日本名人战的形式,而且,日本的名人也是一年产生一个。于是,人民日报社就和《读卖新闻》报社协商,决定每年举办一届中日名人对抗赛,对抗赛为三局两胜制,奖金额为400万日元。

1988年10月,小林光一以4︰1击败了加藤正夫,第二次夺得名人战冠军。至此,中日名人都已产生,计划中的中日名人战终于开战了。

这年12月7日,刘小光等人乘飞机抵达日本东京成田机场,准备参加在东京举行的中日名人对抗赛。

一进入机场大厅,就听到一群日本女孩大声尖叫起来,刘小光心想,难道我在日本还有这么高的人气吗?

顺着女孩们的目光看去,原来和自己无关,她们的偶像是一个高鼻鹰目的西方人,那个人的身后,一溜身材高大的保镖紧紧跟随。

后来,刘小光才知道,在机场遇到的这个人名字叫迈克尔·杰克逊,是一个黑人歌星,目前刚刚把自己“漂白”,所以,女孩们才惊声尖叫。

中日名人对抗赛的开幕式上,日本棋院的领导和《读卖新闻》的高层都去了,刘小光也简短地说了几句要向小林光一多多学习之类的话。

然后是日本的新名人就位仪式,小林光一在台上侃侃而谈。此时的小林,身拥棋圣、名人、碁圣三个冠军头衔,谈到自己夺冠的艰难,以及胜利的喜悦,小林一时唏嘘不已。

台下,加藤、武宫、石田等人却各自东倒西歪,打起了瞌睡,嘴边是鄙夷的微笑。

12月11日,刘小光和小林光一的三番棋正式开始。

截止到12月13日,比赛结束,小林以2︰0击败刘小光。

小林取胜之后的闭幕式上,日本一位记者喜形于色,他问小林光一:“小林君这两盘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战胜了中国棋手,请问……”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武宫正树突然站了起来,“喂,这位老兄,你是哪个报社的?是不是不懂围棋啊?如果不懂的话就请您出去!”

刘小光还是这年的中国围棋天元战冠军。

中国围棋天元战是由《新民晚报》社、中国围棋协会、上海《新民围棋》共同主办的一项赛事。

在这年的第二期天元战上,刘小光分别击败了江铸久、俞斌、曹大元,成为挑战者,向第一期的天元马晓春挑战。

1988年2月24日,挑战赛开始。

头两盘,马晓春连胜,接下来,刘小光连扳三局,以三个中盘胜成功实现了大逆转,夺得了第二届中国围棋天元称号。

日本的天元战冠军是赵治勋,于是,中日围棋的天元战冠军也在东京开始了对阵。

结果赵治勋也送给了刘小光两个大鸭蛋,又是一个2︰0击败刘小光。

由此可见,虽然中国棋手在擂台赛上风光得很,但与日本超一流棋手的单兵较量,还差得很远。

1989年,中国的名人战冠军换成了马晓春,他这一夺名人不要紧,从这年开始,他惊人地蝉联了中国围棋名人称号13届,一直延续到2001年,创造了中国围棋史的一个新纪录。

他击败的挑战者既有聂卫平、刘小光、曹大元等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兴起的棋手,更有张文东、罗洗河、常昊、邵炜刚等90年代兴起的棋手。

他的名人战冠军道路,就是中国围棋历史的一个横断面。

而同期的小林光一,在日本也连续蝉联了七届名人,还连霸了八届棋圣,同样创造着日本围棋史的纪录。

从这一年开始,这两个代表着中日两国的棋界第一人开始了他们多年的征战,而前哨战就是这年的中日围棋名人对抗赛。

第二届中日名人战是在北京的中日友好会馆举行的,上午9点30分,小林光一匆匆走进赛场,看着腕上的表说,“没有迟到吧?”

昨天晚上的开幕式,小林光一说得很明确:“作为日本的名人,我绝对是不能输的,而对于马晓春这样的对手,我更不能输。这届比赛,我只要输一局,就算我输。”

马晓春则客客气气地说,“我想在前两局里面先赢一局再说。”

这盘棋马晓春执黑,输了一又四分之一。

隔了一天,第二局再战,马晓春输得更惨,中盘认负,从头至尾没有一点机会。

结束之后,马晓春想和小林光一复盘,不料小林说了声不用,转身走了。

1990年,马晓春和小林光一的名人战再度在日本的冲绳开始。

12月15日,马晓春等人来到了冲绳的那霸市。

16日,上午9点30分,那霸观光旅店,小林光一执黑先行。

中央电视台对这一届中日名人对抗赛也非常重视,从下午4点开始电视直播,吸引了广大棋迷早早坐在了电视机前面等候,期望着马晓春打一次翻身仗。

在电视上,华以刚、罗建文、曹大元等棋手摆出马晓春和小林光一的棋谱,一步一步进行解说,不时作出形势的判断,让棋迷们的心忽上忽下的。

然而最终,马晓春还是输了五目半,而且和前几局一样,还是完败。

隔日的第二局,他依然没有丝毫胜机,又是中盘告负。

还是个2︰0,一盘不胜。

从1984年的擂台赛,到1990年的中日名人对抗赛,小林光一就是一个天上的巨神,让中国围棋的第一人匍匐在其脚下,让中国的棋迷们愤恨不已。他们记得,唯一战胜小林光一的就是聂卫平,这些棋迷不停地给围棋协会写信:别让马晓春继续下了,叫他自动辞去名人称号吧,让聂卫平来当这个名人,让聂卫平去干掉小林光一!

陈祖德把这些信统统撕掉,没有让马晓春知道这件事情。

1991年,中国名人战的挑战者恰好就是聂卫平,人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而这一年,日本名人战的挑战者是林海峰,这更让人们想象,也许林海峰可以将小林光一打下去。

但是,马晓春坚强地以3︰2击败了聂卫平,再次蝉联名人称号。而小林光一则更是干脆以4︰1击败林海峰,也继续蝉联他的名人称号。

于是,这两个人在中日名人对抗赛上再次上演重复三年的、老掉牙的肥皂剧。

人们已经对马晓春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们甚至埋怨马晓春为什么要击败聂卫平。

而事实也验证着人们的看法,12月10日,在北京中日友好青年会馆,马晓春又是中盘认输。

现场的记者们围住了聂卫平,请他发表看法,聂卫平说:“马晓春既然能战胜我,相信他一定能战胜小林光一。”

记者们又问:“很多人希望您能参与这个中日名人对抗赛。”

聂卫平呵呵一笑说:“我也很想参加啊,可惜最后的第五局,我在官子阶段出现了大失误,输给了马晓春。明年吧,明年我一定努力。”

第二局,马晓春执黑棋,再次告负,不过这次只输了半目。

小林光一依然没有复盘,转身回了酒店,只剩下马晓春独自面对着一盘已经结束的棋局。

许久之后,马晓春走出对局室,来到了大街上,准备上车返回。

12月的北京街头,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寒冷刺骨。

眼看就要上车的一瞬间,雪地里突然闯过来两个棋迷,这两个人是从挂盘讲解的大厅里走出来的,他们心中憋着一肚子火气,抬眼就看到了马晓春。

其中一人突然拽住马晓春的衣服:“马晓春,你能不能赢一次?能不能啊?只一盘就行啊!”

另外一个也恨恨地说:“马晓春,你今天别想走,你得给我们说清楚了,怎么样才能让你杀一次小林的威风?是不是嫌钱少啊?”

风雪之中,那个拽衣服的人对着马晓春大喊:“我给你十万!只要你能赢小林光一!我给你十万!”

华以刚看到这一幕,连忙跑过来,挡住了这两个人,解释说:“请理解一下马晓春,他这时候是最难过的。”

马晓春挣脱出来,疾步跑上了大客车,然后,坐在座位上用外衣蒙住了头,再也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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