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风妙音忘了,即使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本来就属于豹子的苏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威胁,一次又一次将她最在乎的人当作筹码,风妙音三番五次的踩过了苏木的底线,她猛地抬头,挥着双手横冲向风妙音,用手肘将她撞到了地上,她倒下去时,后脑勺在玻璃长桌的棱角上重重一磕,发出钝钝的声响。
苏木一屁股坐到了风妙音的身上,对她脸上的惊恐与害怕视若无睹,她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狠狠的朝她的脸上砸去,膝盖抵住她的肚子,嘴里不停的骂道:“你******敢威胁我!”
“你******敢拿七七来威胁我!”
“你还妄想夺走我的周周!”
“你怎么不去死……去死……”
……
那些恶毒的话不断从苏木的嘴里吐出,伴随着那冷硬的拳风,风妙音的脸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她嘴里不断有血泡咕噜噜冒出,连坚固的门牙也掉了两颗,苏木的拳头上也沾上了淋漓的鲜血,即使骨头隐隐作痛,她也没有收敛半分力道,一拳一拳,仿佛真的要将风妙音置于死地。
苏木的火爆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她的隐忍只是将一时的怒火压下,然后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彻底爆发。
等到苏木打累了,从风妙音身上爬下来的时候,风妙音已经是虚弱得几乎没有了呼吸,她的两颊红肿,下颚尽是红褐色的液体,眼眸涣散,出气比进气还少。
苏木半坐在一旁,低低喘着气,说实话,她心里很爽,一味的隐忍在此刻爆发,那种酣畅无法言状,“妈的,叫你威胁我!”她狠狠谇了口唾沫,看着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风妙音,顿时一慌,用脚指头踢了踢她的身体,“喂!你别吓我!”
风妙音此刻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征兆,她的后脑勺有一滩红得发黑的血渍,逐渐从缝隙中蔓延开来,苏木怔怔的看着那蔓延开来的红,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嘴唇轻轻蠕动,“我杀人了?杀人了?”
她伸出手几番颤抖,千般沉重的想要去触探风妙音的呼吸,可还没挨近,就被一只苍白得仿佛透明的手拽住了手腕,她慌忙抬头,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收敛的巨大恐惧。
是白薇,她就那么冷静的蹲下身体,将苏木与风妙音隔开,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她背对着苏木,双手紧固上风妙音的喉咙,五指用力掐着,直到风妙音眼球翻白,“苏木,你会幸福的,所有阻止你幸福的人,都不应该存在。”她轻飘飘的说着,那话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炸得苏木皮开肉绽。
她惊恐的摇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掰开白薇的手,可是在这巨大的恐慌之下,她的力气竟比不过白薇,只能看着风妙音艰难的喘着气,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她的脸上染上了黑一般的死气,苏木哐当一声跌坐到地上,她颤抖的抬起手,惊魂未定的看着此刻平静得不正常的白薇,“她……死了?”
“恩,死了哟,”白薇笑眯了眼,脸上尽是愉快和轻松,她半转过身子,想要伸出手去安抚此时的苏木,可没想到苏木竟下意识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手指,白薇眼中微沉,她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风妙音,苦笑了一声,“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沈朝辉的世界,对我来说就和地狱一样,所以苏木,你一定要幸福,这个人她自以为自己权势滔天,一次又一次威胁你,逼迫你,甚至想要夺走你的幸福,我决不允许!”她的脸突然狰狞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风妙音的尸体,那目光阴冷得让人发寒。
当她再度转过头来时,又是一副温柔至极的表情,她对着苏木喃喃低语着:“现在好了,所有能够威胁你的人都不存在了,苏木,你一定要幸福啊,连着我的那一份。”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感情,无关任何****,却将对方视之如命,白薇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个没有沈朝辉的世界,顺带的还能为苏木解除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她早就在沈朝辉下葬的那一天,生无可恋了,活在这里世界上,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苏木呆呆傻傻的看着白薇用白色的毛巾将风妙音全身擦了个遍,然后她镇定的拿出了电话,拨通了110自首,当警车在夜晚呼啸着来到东区时,她站在窗边,听着楼下呜呜作响的警笛声,脸上竟牵起了释然的笑。
她说,苏木,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你要记得幸福啊。
她说,苏木,周周是爱你的,记得珍惜眼前人。
她说,苏木,对不起,我无法再陪你走到最后了。
她说了太多太多,可是苏木却选择性的逃避了,她怔怔的看着白薇被戴上手铐,怔怔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间,心突然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锤似的,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苏木发了狂似的想要突破警察的重围,她伸出手艰难的想要去触碰白薇的身体,可是手心里能够握住的只有这满屋子的冷风以及那浓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巨大的黑色旋窝将她们彻底笼罩,整个世界的光,都仿佛在这一天被修罗大口彻底吞没。
开庭那天,苏木只是静静的站在法庭外,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白薇,她瘦了,双手被手铐拷着,双脚还栓了拇指粗的铁链,走路时,有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她看也没看苏木一眼,目不斜视的在警察的护送下踏上了法院外的石梯,那一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斑驳的光线透过层层枝叶洒在地上,苏木听到了从遥远的云层之上传来的飘渺声音。
“嫌疑人白薇,……故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即日执行。”
白薇用她的一生定格在了二十三岁的盛夏,即使是被带入那四四方方的高墙之中,她也是不悔的,当她从法院出来,围聚在法院外的记者一拥而上,他们高举着相机,企图照下这历史性的一刻,白薇被两个警察架着,她抬起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古树旁的苏木,她微微一笑,嘴唇轻动,她无声的说着:再见了,我的朋友。
后来的后来,苏木在古城一家出版社做了一位普普通通的编辑,朝九晚五的工作着,每天累得跟个陀螺一样。
她没有和周周在一起,即使是这么小的古城,他们也不曾相遇过一次,情深不寿,这大概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尉迟曾来找过苏木,他告诉她,风妙音曾调查过周周的过往,并且很早就知道了北七与苏木的存在,他是风妙音的表弟,是她让他特意接近苏木,并且在毕业聚会时,也是他泄露了苏木在那家餐厅用餐的事实,然后风妙音就用她妈妈的名义,叫了周周出来,那一天,是风妙音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尉迟说了很多,也许当初他被风妙音迷惑,所以才会成为她的助力,可是现在,当风妙音死后,当周周和风家彻底断绝关系,当白薇为了苏木奉上了一生,他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将一切和盘托出,想要请求苏木的原谅。
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然后抓起桌上的咖啡杯,一股脑全泼到了尉迟的脸上。
她说,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就是对不起,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还无法成为可以轻易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漫长的八年,苏木遇到过无数的人,有爱她的,有她爱的,可是最后他们又都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还在这纸醉金迷的城市原地等待,等待着,下一场烟花易冷,故人相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