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车站,携带满身风尘,谢绝过来招徕的出租车,她决计以步代车,重温一下告别了几年的这个城市的风景。
蓦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疤痕斑斑的手,她的心口一阵咚咚乱跳。莫非是他?她的目光又迅疾地朝那双手抛过去,眼前却一片迷乱,杂乱的人流冲散了她的视线。
强烈的疲惫感向她袭来,她沮丧地蹲坐在路边一家商场的门口,眼里一片迷蒙。难道是一种错觉?不过,真的是他自己该怎样开口?
那一年,她和他同时应聘到这座城市的一家公司工作,同为新职员,他们工作努力,踌躇满志,工作之余也时常在一起交谈,只是两人中间总好像隔着什么。
是一场火灾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那场火灾险些要了她的命。火苗慢慢地向她逼近,她却逃不出去,那一刻她几乎要绝望了。是他首先发现了火情,踹开门不顾一切把她救了出来,他的手却在救她时被烧得面目全非,经过治疗仍落下一手疤痕。她感动,也愧疚。在医院楼下,她握着他的手说:“等以后有了钱,我出钱为你整修。”他摇摇头,双手在阳光和风中晃着,仿佛要抓住一把阳光和空气:“这不很好吗?”
自此他们有了频繁的接触,感情也一步步向深处发展。
可是后来随着她出类拔萃的才能的显示,地位步步高升,她成为众多出色男士的宠儿,他被渐渐地排挤和疏远。
没有抱怨,后来他知趣地投聘到另一家公司。离开公司那天,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她出来送他。
几经商海沉浮,后来她所在的公司在竞争中垮掉了,她也离开了这个城市投奔到省城一家公司。
清静下来的时候,透过记忆的间隙,她眼前时常浮现的还是那双手和那张倔犟刚强的国字脸,至今还孑然一身的她有些后悔当初的举动。几次想跟他联系,却又踌躇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打听过,他现在已是这个城市一家民营公司的经理,生意做得很火。
现在她带着简单的行装,又回到这个城市。一切都变得那样陌生。刚才无意中瞥见的那双手又激起了她的思绪,难道刚才真是一种幻觉?还是真的与他失之交臂?不,那可能是另外一个受过伤的人。
她忽然那样强烈地想见他。电话响了,“喂”,真的是那个变得陌生、成熟、仍然有些熟悉的声音。她的眼角有些潮湿。
她忙说:“你等着,我去见你……”放下电话,她慌乱地从行李中找出梳子,摸出那个浅红的化妆盒……
半个小时后她在他的公司里见到他,她第一眼就朝那双手看去,还是那样疤痕斑斑,与他豪华的办公室有点不大协调。没有诧异,他们默默地站着,站了好久。
终于,她说:“当经理了,为什么没有把这双手……”
他看着她,说:“我想留着做个纪念。”
她走过去,把那双手放在脸颊上任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