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霞听了墨峦的话轻轻颔首回应,看见大理石书案上的宣纸被微风吹的哗啦直响,走过去用青玉雕荷花的镇纸压在了宣纸上。这时候外间伺候的小丫鬟水烟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的喜色,兴冲冲地说:“小姐,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递了请帖给小姐。”墨峦听到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一想到雪儿纯真笑容的脸庞,唇角自然地微微上翘,接过水烟递过来的帖子,大红纸上写这泥金的请帖二字,里面是是一行简单明了的簪花小楷,在字的下面还绘着一只蝴蝶。慕容雪瑶向来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心里藏不住话,这也是因为她自小就常常入宫和公主们在一起玩,所以养成了如今纯真矜贵的性子。
墨峦看见请帖上的日子就是今日,笑意就更深了,心里感叹道,这个雪瑶也真是个有趣的人,哪有当日请人,还下帖子的,倒不如打发个人来请呢,这倒是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怎么就学得这样雅致了。抬起密睫看了了看眼前的水烟,容长的脸蛋,弯弯的眉毛淡淡的泛着青色,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丫头没有眉毛呢,一双眼睛也单眼皮,塌塌的鼻梁下面一张樱桃的小嘴,五官长得虽不够漂亮,可是皮肤却白嫩水润,穿着一身葱绿窄袖短衫云白的软纱裙,身姿瘦弱,给人以清清淡淡的感觉。墨峦看着眼生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水烟听到墨峦问她的话,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说:“奴婢叫水烟,奴婢原不是小姐这儿服侍的,从前是在大夫人院子里的,后来做错了事就被打发到花园子侍弄花草,如今是二夫人调奴婢过来伺候小姐这院子花木的。”水烟得知自己被二夫人调到八小姐的院子里的时候,高兴的**都没有睡好。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八小姐不但是颜府嫡脉上唯一的孙女,而且如今还是九品才媛小姐,八小姐的性情又好,能在八小姐这里当差,年节里的赏银也比其他院子多,将来出去配人,也比别处院子里的奴才有体面。
“簪霞去钱匣子里抓把钱赏她。”墨峦说完,水烟行礼道了声谢,墨峦颔首得了礼,走到窗前拿起高几下面浇花的白铜喷壶给高几上的墨兰浇喷水。
簪霞听到吩咐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水烟,回身开了红漆大柜在钱匣子里面抓了把铜子撒在了水烟抬起的手心里,撇了撇嘴道:“你不是在外间伺候花草吗,这传东西递话的活儿自是有人干,你是怎么巴结上这巧宗儿的,这里间也是你能进的吗?”簪霞白了她几眼,掀了软缎帘子对外面喊道:“外面的人都是死的吗,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面放。”外间的秦妈妈听簪霞的话,在帘子外面诺诺道:“本该是翠缕做递送东西传话的事,刚不巧她去厨房了,我看见这丫头在廊子下坐闲着,想着这里屋是不让有家室的婆子随便进的,别的丫头又都有事,就让这丫头送进来了,不知道这小蹄子竟然敢闯屋里去,我这就带她出去,这就带出去,簪霞姑娘消消气。”
秦妈妈说完将一旁垂首不语的水烟拉了出去。
着云从对面的东次间走过来笑道:“呦谁又招惹你了,大热天的跟她们生气,气死了你让外面人笑话。”着云顺了顺簪霞的气,将她拉到了一旁坐下。簪霞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哪理有空和她们那群蹄子生气,不过是不骂她们让她们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墨峦对于这些下人的事,都交给了簪霞和着云,自己是没有那份心力和那些人嚼舌头,放下手里的白铜花壶道:“你们俩快给我挑套衣裳,陪我去趟镇国公府。”
她们俩听到墨峦的话,忙起身去柜子里拿衣裳,又命人去准备马车,给二夫人和老太太递个话。服侍着墨峦打扮妥当,便坐着青缎流苏的马车到了镇国公府的侧门。
镇国公府坐落在皇城的西边,这里到处都是高门深宅,是大周勋贵们比较集中的地方。驾车的马夫搬下马凳,簪霞和着云扶着墨峦下了马车。瞧见这镇国公府侧门前立着一个小厮,墨峦便让着云将那张请帖递了过去,门前的小厮,认出是大小姐的帖子,忙开了门,请墨峦等人进去,由着一位婆子带着墨峦向后院走去。
墨峦跟在那婆子的后面,轻缓地迈着莲步,略有些紧张,毕竟这镇国公府自己是第一次来,若是出了错,让人笑话,丢了颜府的脸面。
绕过石影壁,走进一个月洞门,穿过一条长巷才来到一处园子里。满园的绿树葱葱,繁花盛开,一派的姹紫嫣红,比颜府的园子不知大了多少,这园子里种的花木也有许多是墨峦叫不上名字的,这里的景色看着不像是人刻意安排,看似一片杂乱无序,细一体味却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写意,亭台楼阁,曲廊水榭在这写意般的山水间点缀着。
有丫鬟看见墨峦一行人从画廊走来,忙跑进荷香水榭里去报信。这荷香水榭建在水塘里,由一条九曲桥连着,墨峦来被迎上来的粉色衣衫的丫鬟带到了水榭里,就看见雪瑶一袭月白绣着粉色芙蓉的宽袖长衫粉面含笑地迎出来道:“墨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和红泪都喝了两盏茶了。”
雪瑶拉着墨峦的手进了荷香水榭,走过来一位湖绿色衣衫的女孩,雪瑶抬手给墨峦认识介绍道:“这是礼部尚书陈大人家的长女,叫红泪,她比姐姐大一岁。”雪瑶将墨峦拉进水榭,又对红泪道:“这就是京城里有名的颜八小姐,那个戴着宝珠的才媛小姐,今儿,我可把她给红泪姐姐请来了,红泪姐姐可要看仔细了,日后我可不一定能请得动了。”
这陈红泪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也是京城里有名的官家小姐,这次就是她求着雪瑶将墨峦请来的。红泪在家里,就听说了墨峦的故事,端阳节又被皇后娘娘封了九品才媛小姐,京中命妇们也将这位颜八小姐选入了十大闺女,她早就想见识见识,轻缓向墨峦这边走了几步,略歪着脑袋冲墨峦露出一丝笑意。
墨峦见面前这位小姐,面容削瘦,一双美目如两个深邃不见底的水潭,闪烁着平静和神秘,又大又明亮,睫毛也比常人要浓密纤长,右边的眼角有一颗殷红的美人痣,在她白净的脸上很是突出。若是这颗美人痣长在寻常人的脸上,可就破了相,长在她这样的脸上,配上这双含情美目,是那样的恰到好处的点睛之笔,给她沉静的神韵添了一缕薄愁淡恨的美,就连墨峦这个女子都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