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利集团要砍他的手也好,要砍他的脚也好,就让他们去砍,我不理。”
年过花甲的董自强站在客厅,一脸怒气,他不看跪在地下惊慌失措的儿子董悦财,也不理会已泪流满面的太太,他心中有一团可怕的怒火,在向体外冲。他此时想到手枪,想到手榴弹、炸弹,想将贵利集团全送上西天,这股可怕的怒火,随时会驱使董自强作出不理智的行动。
董自强当兵多年,参加过多次战斗,在战场上是一个强者,退役后在一间公司任职,中年得子的董自强承认在教育儿子上是一个失败者。
原本有点小聪明的董悦财如小皇帝般生活在这个灯红酒绿的赌城,上中学前就不停地换学校,本地找不到学校,就到邻埠上贵族学校。最后连金钱至上的贵族学校都劝他退学,董悦财最后没拿到中学毕业文凭就参加工作。每一份工作都做不久,有的工作只做半天,不是自己不做就是试用期过后不被录用。
当过多年老师的太太也因中年得子,对教育儿子之事完全不许丈夫插手。她的教育方法非常独特,几乎是“有求必应”。儿子在五岁时,他们住宅在三楼,儿子一次发脾气,拿了东西往窗外丢,从街上传来“死扑街!想打死人咩!”(粤语扑街意为横尸街头)的叫骂声,她用手掩住儿子的嘴巴,然后对着儿子的耳朵小声说:“你不要出声,你要什么我买什么给你。”
董自强当时在场,想狠狠地打这小子,压低嗓音对妻子怒吼:“高空掷物,会出人命。你这样会教好儿子吗?这么多年你是如何当老师?”两夫妻常为教儿子争吵。之后儿子想要什么,就以往街下扔东西向母亲要挟,董太太也会马上答应,当然是董自强不在家的时候。
董太太用“有求必应”的方式教育儿子,早期怕儿子受到外界的不良影响,用电子游戏机把儿子留在家里。如儿子的考试好,就用钱奖励,只要儿子待在家里就行。这一套初见成效,她沾沾自喜。董太太闲时就约几个好友打麻将,牌友夸他儿子能干,她更是坠入云雾中,不可一世。上到五年级,儿子开始抽烟,她完全不知道,儿子在外面的事她知道得很少。
董悦财也知道在父母之间找平衡,有什么事只对母亲说,与父亲的谈话不会超过五句,可以说是到了格格不入的地步。当学校开除董悦财时,夫妻俩已到了反目的边缘,最后还是冷静下来为儿子再找学校,董太太逢人就说丈夫只顾找钱,热心社团活动,没把儿子教育好。
港片中的古惑仔是董悦财最崇拜的偶像,他常幻想自己有一天做出一件成功的事,让父母、朋友对自己刮目相看,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同学跌眼镜。他也有几名酒肉朋友,一起抽烟、喝酒,一起消磨时光。他不缺钱用,父母怕他没有钱去做一些犯罪行为,母亲在“有求必应”的功夫上更上一层楼。有一次董悦财经过一座庙,见到“有求必应”四字,他待了一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妈就是菩萨,是我的菩萨!
抱着儿子还未成年,如果还在读书,就要供他,等长大定性后,就教他一门手艺,当司机也能生活——董自强夫妇最后取得共识,他们不再争吵了。
“你连个中学文凭都没有,现在的收入比老爸当经理时还要高,你千万不要赌,一沾上赌就麻烦了……”董自强不愿意儿子进赌场工作,他认为赌场是一个大染缸,他清楚儿子的思想不成熟,可儿子不去当荷官还能干什么呢?他根本吃不了苦,也不想工作。现在儿子不可一世,“官”气十足。董自强一想现在是连公务员都跳槽入赌场任荷官的年代,他只有接受命运的安排。
“你这个臭嘴,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听过你说一句好话。我从小到大你就是不停地骂我。”儿子说完走人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董悦财用这种口吻与父亲对话已有多年,他进到赌场工作,真是扬眉吐气,有一种胜利的感觉,父子之间沟通极差。
“你这个人也真是,你是怎么搞的,一开口就惹孩子生气。”董太太因儿子当了荷官,又跟儿子站在一条战线,只要丈夫教育孩子的时候,她都会站在对立面与丈夫唱反调。
现在惹火烧身了,在赌场当了半年荷官的董悦财以为自己是赌博高手,昨晚豪赌,不但输光所有的钱,还欠下40万元的高利贷,董自强看着哭哭啼啼的太太,恨不得一枪打死这蠢女人,再一枪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再用手榴弹炸死贵利集团,可惜他已退役多年,他手上没有枪。
“你为什么把钱看得那么重要?你留着钱来做什么?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太太边哭还边责怪丈夫。董自强在战场上死都不怕,此时流出几滴男儿泪,看着太太,心中是酸甜苦辣在翻滚,如果老婆不这样蠢,不如此过分地溺爱儿子,儿子怎么会走到绝路?不是慈母多败儿,是蠢母多败儿。
“不要哭了,高利贷的40万我出。我工作几十年,有40万的退休金,这是我的棺材本,原本是为养老准备,用40万买一个教训,买回一个儿子。悦财!你起来吧。我有一个条件,永远不准赌博,还要把你的狗屁‘官’丢掉。”董自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多次走在阴阳界上,他一下子丢了40万,心有不甘,可他无能为力。
“这事你不可对任何亲友说,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亲朋好友看衰我们。”董太太喘过气后,又恢复教训丈夫的本性。她当过多年的老师,一有机会教训人她绝对不放过。只是没有学会教育儿子,因为她读书时老师没教过。
听到老婆的话,董自强差一点吐血而死。
他一下子想到一句名言:“一个失败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愚蠢的女人在不间断地捣毁。”
他望了一眼太太,再看一眼儿子,只是重重地叹气,浑身无力地坐到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