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苏州官道上。
一辆马车悠然的走在青石铺成的石板路上,马车前马夫悠然的坐着,哼着赶马调,手中的马鞭时不时轻轻的挥在老马身上,低喊着:“马儿,快走咧!”
马蹄清脆的扣在青石板上,蹄声歌声,声声入耳。
夏小歌趴在窗子上,敛起半截帘子,探出脑袋静静的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
楚离闭着眼睛半倚着身子静静的闭目眼神,偶尔睁开眼睛,看了看夏小歌半趴着的背影,腰间长长的蝎子辫随着马车轻轻的左右的摇晃着,挽起的两个高高的发髻抵着低垂的帘子,头上的小铃铛不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铃声。
铃声轻轻的荡漾在楚离的耳边,楚离又闭上了眼睛,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心随着这一丝铃声慢慢的柔化了,洛阳城内,酒楼窗外,不也是这一丝铃声吗?
楚离默想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略显苦涩。“终究不是同一类人。”楚离暗暗的想,他突然很羡慕李慕白和绿菱,真是神仙眷侣,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杀了李慕白,却成就了两个朋友。
那天决斗,其实谁也没有输,楚离的剑离李慕白只有一寸,李慕白的剑离楚离也只有一寸,但就是这一寸,谁也没有再挪动这一寸,这一寸,是朋友与敌人的距离。
那一天后,李慕白成了他的朋友,他的第一个朋友。谁也没有想到楚离竟然会有朋友,有时候连楚离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也没有想到他成了李慕白和绿菱的大哥,他们小两口的见证人,祝福着他们。
人生有时候就是那么意外。
夏小歌缩回脑袋,轻轻拉下了帘子,看了看楚离,突然问:“杀了你就是武林盟主了,是吗?”
“应该是的。”楚离睁开了眼睛,诧异的看了看夏小歌。
“那你为什么不把那唯一的一块追杀令拿在手中?”夏小歌接着问。
“拿了,只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杀我。”楚离淡淡的说。
“我在想我究竟杀不杀你。”夏小歌突然认真的说。
“呵,哪有杀人前先告诉对方的?”楚离笑了笑说,“而且你这丫头杀不了我的。”
“是吗?我会用药,也会用毒。”夏小歌突然声音变得飘渺的说。
“哦,是吗?”楚离眼神也认真的看着夏小歌。
“小姐,我来了。”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个马夫,只是他现在拿着的不是马鞭,而是一根绿油油的竹子,赫然是江湖上有名的黑面丧神。
楚离沉默了。
夏小歌从怀中那个一块血红的小牌子,冷冷的看着楚离,说:“你中了我的截脉散,跑不了了。”
楚离静静的看了看夏小歌手上的追杀令,突然抚掌说:“好手段。”
夏小歌避开了楚离的眼睛,对着外面说:“黑叔,去泰山吧。”
“好,小姐可要小心了,死神楚离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束手就擒的。”马车外的人冷冷的说。
夏小歌把楚离的长剑拿了过来,楚离没有动,准确的说他动不了了。
夏小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乌黑的剑鞘,古朴而又染着铜锈。
“锵。”夏小歌轻轻的拔出了长剑,剑身修长,墨黑如玉,淡淡的黑光萦绕着,一丝丝血光揉在一泓墨黑之中,“好剑,以后就归我了,你现在也归我了。”夏小歌突然笑盈盈的说,兴奋的看着手中墨黑的长剑。
“嵩阳剑,长三尺六寸,宽三寸。”楚离轻轻的说,“不过,拔剑了一定要饮血的。”
“是吗?”夏小歌握着嵩阳剑指着楚离的胸膛说。
“是的。”楚离笑了笑,回答说,看着夏小歌握着的长剑,双眼闪过一丝奇怪的眼神。
夏小歌突然撤下长剑,把剑归鞘,笑盈盈的说:“放回去,不就没事了吗?”
楚离一怔,突然轻轻笑了笑说:“对呀。”
楚离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算计了,郁闷归郁闷,酒还是继续要喝的。
小小的车厢内,大大小小的酒壶随意的堆放着,弥漫着一个浓烈的酒香。
夏小歌愤怒的看着脚边的酒壶,踢了踢一个酒壶,咬牙切齿的对着楚离说:“你这个大叔,你能不能不喝这么多酒啊?”
“就算是去送死,也要喝酒,要不怎样过日子啊。”楚离抱着一个酒壶,懒洋洋的说。
“哼,我没钱买酒了,以后没酒喝。”夏小歌凶巴巴的说。
“哟,你这是在虐待囚犯吗?”楚离撇了撇眼看着夏小歌。
“囚犯也是有尊严的。”楚离继续懒洋洋的说,打断了夏小歌刚想开口说的话。
夏小歌不得不咽下嘴边的话,瞪大眼睛瞧着楚离不放,楚离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哼哼。”夏小歌只有以哼哼两声表示不满了。
七天后,江湖中彻底震动了。
因为武林中将在十天后于泰山之巅召开武林大会,药神传人夏小歌生擒死神楚离,欲登武林盟主之位。
“小姐,此事如此张扬恐怕不妥。”马车外,黑面丧神说。
“不怕,我自有应对之策。”夏小歌突然对着黑面丧神低声说:“我已经派出几辆马车假装我们了。”
“哦,那老朽就放心了。”黑面丧神低声说。
夏小歌掀开帘子,坐在了楚离的对面。
楚离吃着菜肴没搭理她。
“你难道不怕吗?”夏小歌忍不住好奇的问。
“怕什么怕?怕的是你们吧。”楚离放下筷子,顿了顿说。
“我有什么好怕的。”夏小歌喃喃的说。
“等下你就会有麻烦了。”楚离看了看窗外,突然诡异的笑了笑说。
“哼,我不信。”夏小歌嘟起嘴说。
“信不信由你。”楚离耸耸肩说。
夏小歌看了看楚离,突然伸出右手在楚离身上点了几下。
“喂,夏丫头,别乱戳了,我又跑不掉的。”楚离无奈的说。
夏小歌点了几下才拍拍手说:“我喜欢,你不给呀。”
马车依旧行驶在官道上,夜也渐渐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