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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回归吗

张娜拉终于来到海关码头的入口处。在入口处一座小小砖房的事务所里,年轻的助理稽查们穿着金色双排钮扣的西服,头戴海军帽,正在办公。他们一见到向这边走近的叶予的模样,仿佛自昨天上岸时起就已熟识了张娜拉似的,都把目光投向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影。

这些好事之徒,大概早就看到了那新闻记事,而且也掂量出那有问题的女子一定是自己无疑了。就这样,张娜拉无论遇到何事,总会发着愣在自己身上感到几分自卑。可张娜拉虽则是受到别人如此“垂青”。倒也不想离此他去。她心里期待着或有可能见到胡志航笨重地掂着身躯离船出来就餐。

张娜拉由海边大道缓步向华丽饭店方向走去。她认为如果胡志航出来,他可能在那边举目找一找自己,而自己身后虽没有眼睛,仍可能察觉到胡志航是否出来了。

抱着这样的自信,她头也不回,逐渐远离码头边。海滩边有系在连绵的石桩上的粗壮铁索,西洋人的孩子们在那儿带着小牛似的洋狗,由保姆陪着,天真活泼地嬉戏。一见到张娜拉,有的还不怕生地显示出天真无邪的微笑。一看到幼小可爱的孩子,不论在何时何处,张娜拉总会想到定子,心中一紧,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在这种场合,尤其是如此。在张娜拉眼中。这些孩子们反映出几乎目不忍睹的可怜相。张娜拉像闪避般从那儿折回。重新走向海关边。在稽查课事务所前,行人来往,培绎不绝,可其中仍不见事务长那样的身影。

张娜拉没有去绘岛丸的勇气,在那边好几次逡巡徘徊,会引起助理稽查的注目。反倒有些讨厌。这样,她悻悻然由海关大门折回县政厅的方向去。

佛是两个人在一艘船里朝朝暮暮同宿同起,到今日才小男了大半天,就觉得意外地孤凄,又仿佛在此处不期而遇又感到异常地满足,张娜拉就忘其所以地高兴起来。

她简直想一把抓过他那脏得发黑的手,放在热唇边温存一番。可这儿,毕竟是两个人的身子过分接近也有所不便的通衢大道啊!张娜拉无奈,唯有在这儿把她那抑郁的心情向他发泄一通了。

“我真不想再去那家旅馆了。一味地怠慢旅客。你要回去,那就随你便,自个儿回去得了。”

“你这是……”胡志航说着,一边在大街上停下脚步,迷惘地重新打一着张娜拉。

“怎么?”说时。他把沾满尘埃的双手一摊,象特意付长似的露出好长一段后脖颈,面色阴沉。“去舅儿也不称你的心吧?”

“所以我不是说你要回去就随便吗!

这是开场白,然后张娜拉和胡志航并肩缓步,一面把老板娘的腔调,使女的无礼等等,添枝加叶抱怨一叠,并再三央求他早早移住到双鹤馆去。胡志航若有所恩似的,偏头侧耳细听。一会儿,走到旅馆附近“今天那边按说该来电话通知包房情况了,这电话你接到啦?”张娜拉想起胡志航曾经这样交代过。可如今竟已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不好意思地遥遥头,“算了。那么,发个电报吧。你先去好了。我把行李收拾好,今晚随后就来。”

张娜拉一听,心想这回要由她一个人先去了,便有些不愿意。可是,要收拾行李,两人之中却非得有一个晚走不可。

“反正是不可能两个人一块儿坐火车去的!”

胡志航补充一句。这时,张娜拉正想动问他是否看过今天的《报正新报》,可一转念,心里一紧,就把这句话卡在喉咙口。

“什么?”

胡志航外表鲁钝,思路却是十分敏捷的,他仿佛对张娜拉那种并未表现在脸上的踌躇心情有所察觉,所以如此盘诘。他一听到张娜拉回笞说没有什么,也就毫不勉强地把这事撂过一边去张娜拉无沦如何也不愿再回旅馆,于是,她虽然感到十分不快,却仍然决意在这儿和胡志航分手。胡志航目光炯炯有神地看一看张娜拉,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子径自向旅馆那边阔步走去。张娜拉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可又感到无可言喻的轻松得意,微笑着独自走下胡志航方才爬过的坂道。

到车站时,这一带都点起了煤气灯。张娜拉生怕在这里遇上熟人,特意藏身在车站前的一家茶馆里,直到临近开车,才快步走进头等车厢。在宽敞的车厢里,仅有三个去赴外务省晚会模样的外国人各自照料着身穿袒胸露肩服装情牵的张娜拉的姿容。可这时,张娜拉却已再无心显示她那轻巧地曲起左手小指妩媚地掠一掠左鬓乱发的娇态了。她在车厢的角落里就了座,把手提包和女用阳伞放好在膝盖边,仿佛车厢里只有她独自一人,显得神态自若。即便是偶然间与旁人目光相遇,她也只是天真地圆睁起那双灼灼有光的眼睛(这真象十六、七岁不知罪恶为何物的少女眼睛一般天真无邪),落落大方地迎住对方的视线。对方的年龄大相貌如何全都引不起张娜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的心中唯有胡志航的姿态变换着忽隐忽现。

车到新桥,张娜拉款款地走下车厢,这时,在那儿有个穿进口细条布束着角带象是箱丁模样的机灵的年轻人,一只手举着电报,一眨眼来到了张娜拉跟前。那是双鹤馆打发前来的接客人。

比横滨更易引起张娜拉联想的眼前景物,以及由此产生的强烈刺激……张娜拉坐在旅馆派来的人力车上,眺望着银座大街上的夜景,好几次差些儿掉下泪水。

单想到已返回定子居住的同一块土地之上,心中就不能平静。不论是自己归来?还有那姨丈姨母,不知道用哪种苛刻的言词在两个妹妹面前描绘自己?一切听便吧。说什么都不在乎。无论如何,自己总得把她们姐妹俩领回自己身边。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就任凭别人再在身后说三道四吧!忽然,人力车向左拐过尾张町的转角处,来到一条阴暗狭窄的小街。张娜拉知道这儿将近包定的旅馆了。这家旅馆据说是与胡志航并无桃色关系却受其提挈的艺妓经营的处所,是某一富翁为她落籍之后开设的。

胡志航和这儿原有联系。人力车越来越接近这家旅馆,张娜拉对这位老板娘猛生出几分戒心。两个素昧平生的女眷间在初会前感到的一种轻微的敌对情绪,使张娜拉的心暂时把其他事搁在一边。张娜拉在车上整一整衣襟,拢一拢发髻。

他们来到位于拐角处看上去是旧砖房修葺后抹上灰泥的一幢结实的房子的灯光辉煌的大门前。车夫放下了车把,这时早有两三个女人迎上前来。张娜拉护着下樱下了车。在一排并立的人群之中,她立即分辨出了谁是老板娘。那身材虽不甚高,五官也欠端正,年在三十左右,善于鉴貌色,精明干练、仪态;浴的女子,张娜拉心想,定然是老板娘了,对这人:忽然抱有出乎意料的好感,这样,在她天生的媚态上格外添上几分愉快的亲切感,正要上前招呼,却不料这人若无其事地截住了她的话头。

“彼此先别客气。想必有些冷吧。请上二楼去。修说着,她自己带头领路。在场的使女们也都麻利地凑上来帮忙。在入口处尽头的墙上,只挂着一台大自鸣钟,此着一条走廊,有彼此邻接呈锁匙形的十张、八张和六张铺席大小的三问房。这儿打扫得干干净净,室无纤尘,有三处分别安放着铁壶,冒出热气,室内温暖如春口本想着领您去起坐间,又想到先在这儿随意休息一下也好……这三间全都由你们包了。

说着,老板娘领她走进放着长形火盆的六张铺席的;一间。

坐定之后,老板娘言语不多地寒暄了几句,就仿佛透了张娜拉的心思似的,领着使女们一起下了楼。张娜拉倒真想且在这儿定一定神,哪怕一会儿也好。她感到一阵暖意先卸去厚实的丝绸短外褂,把腰带里的钱包统统取出来时。

无论是那易于酸疼的肩膀,还是那感到郁闷的胸口,牵顿时爽快起来。一时间,她感到相当倦怠,就把肘子凭;在猫板上,随意斜靠着伸腿而坐。在这儿,古色古香的老式茶壶咝咝作响,冒出白色的水气,坚硬的樱炭火在耙得干净平整的炉灰之中,包着白色的灰衣,发出耀眼的红光,在嵌入了精致小橱柜的一间之长的墙壁处,接出一个精致的三尺壁龛,这里有插上白菊花的唐津瓷瓶的悬吊插花,还有微微焚烧的沉香的幽香,就连那纹理清晰的杉木平顶,细长光洁的漆皮木柱,对张娜拉而言,对于好容易刚刚摆脱那滞重、僵硬、坚实的船舱的张娜拉而言,看来都觉得无限亲切。

张娜拉目光灼灼地环视着四周,仿佛唯有这里才是最可靠的隐身之所。然后,她从屋角边拉过涂了生漆的桑木盖篮,把手提包和钱袋放到里面去,继而不知厌足地从篮边抚摩到篮底,体味着那微妙的光滑的手感。

由于地段的关系,四面八方传来了这一带特有的乐器声响。毕竟是天长节吧,在今天最显得热闹也未可知。在门外,漆木屐、女用屐的履声隐隐可闻,不绝于耳。盛装的艺妓,全不顾那夜寒欺人,炫耀地露出浓艳的粉面,韬寒气中加快步伐,纷纷应召出门,这情况,单由那历历分明的屐履之声,就能在张娜拉的想象中描出个轮廓。象是两人合坐的人力车,沉重地响起了碾轧之声。张娜拉又一次想到这儿正是一个可靠的隐身之所。

这一带,难道还会有人对张娜拉白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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