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一栋大楼里,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和和紫色长袖T恤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穿过长长的办公室,周围的同事们纷纷放下手头工作,切切私语:“看,她来了。”“哟,今天装得挺纯。”“我猜里面穿着情趣内衣。”“留点口德吧。”女孩目不斜视,径直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袁总,我回来了。”女孩说道。
“你瘦了好多,”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看到女孩进来,走到她身后反锁上门,“你走的时间很长,比你请假的天数还多了整整一周。”
“袁总,这段时间工作肯定耽误很多,我会补回来的。”她的话音很平静,很认真。
“快让我亲亲,宝贝,”他如野兽般突然抱住她在脸上乱亲一通,却不料被她一把推开,
“离婚证呢!”她大吼,全然不顾外面有没有人听到。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和一摞文件。
“都在这里了,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她拿起来,认真翻看着,看了足足十分钟。
“看上去这离婚证和协议都是真的,钱呢?”女孩还是很认真的问。
“在这里,”说完他递给她一个鼓鼓的包,“今天把离职手续办完,以后就不用上班了。”顺手又把她搂过来,她没再拒绝……
广州的中秋节,也是很热闹的,而在这家医院的病房里,女孩和母亲俩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从她小时候第一次拿奖状,到考上大学全家人的高兴;从家乡的往事到如今广州的风土人情,聊得哈哈大笑的时候,她会扑到母亲怀里像一只小猫蜷缩着。夜里11点多了,还没有一丝睡意,母亲突然收敛起笑容,对她说:
“明天出院后,我想回老家,”母亲说完后转过脸去,“在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妈,我筹到钱了,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做手术了。”这话在她肚子里存了一天,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那么多钱,你去哪儿弄得?”母亲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用管了,等病治好了,我们就回老家。”女孩胸有成竹地说着,一切就像早已计划好一样,不容母亲质疑。
“自从你爸走后,我就没有了主心骨,这些年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既然你想这样做,我就依你吧。只是,张甜,也不要太为难自己。”
她们都没再说什么,只有沉默,任泪水滴滴答答,一声不吭。这个张甜,跟我们之前认识的,太不相同。她在立文面前浓妆艳抹,却让立文迷上她的清纯;她在上司面前着装朴素,却引来上司的****迸发。她是那样矛盾,一面是个学理科的女大学生四处求职,一面是个小三搞得别人妻离子散。这能怨她吗,她自己都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她都没抱怨过父亲早早去世,母亲又身患重病,她连自己从未治愈的创伤——那只功能不全的右手都没抱怨过,我们又能怨她什么。
在这个夜晚,有的人一家团圆,有的人在外思乡,而她,又一次回忆起往事……
那一年,她发挥失常,只考上普通高中,一所管理混乱满是问题学生的高中。但她并不懊恼,也不气馁,始终坚持刻苦学习,即便是那场可怕的大火,也没能让她的意志消沉。张甜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会的每个细节,当时有个女同学在台上唱歌,她和另外几个伴舞,就在表演正起劲的时候,一阵呼喊声打断了他们,坐在前排的李老师跳上舞台抢过话筒,指挥大家撤离。舞台本来有后门的,她们几个正在表演的女生朝后门跑去,但不知道被谁给从外面关上了,所以不得不再次回到舞台上,这时,烟雾已经笼罩整个大厅,张甜经过李老师身边的时候,拉着他要一起走,李老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他让张甜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搜寻落下的学生,不幸的是,李老师被屋顶掉下来的火球引燃了全身,张甜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松,身上也着了火,其他几个女生见状,合力把她救出去,而李老师的生命,就永远留在了那里。后来据新闻说失火原因是电线短路,而电闸被彩纸挡着没人找得到。再后来,学校里流传着方立文同学擅作主张用纸挡住电闸的流言,配合他随后就转校又是富二代的身份,人们基本都信了这个事实。
张甜的右手烧伤严重,为了治疗,本来小康的家庭,背上了沉重的包袱。经过几次治疗后,她的右手恢复了七八成的活动能力,医生建议继续治疗,可以保证完全康复,但张甜拒绝了,她想尽快回到学校,她不能让成绩落下,最终她考上了名牌大学的机电专业,在大学里,她接触了一些医学知识,知道现在做手术,也还有希望完全恢复功能。但是在这个时候父亲突然患癌,又花了一大笔钱,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断了,不到半年,父亲就在不舍与忧虑中离去,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不久,母亲又身患尿毒症,张甜就把母亲接过来一边工作一边照料,过得非常辛苦。
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同学们一起K歌,一起游玩,她从来不参加,甚至逛街也极少,也没什么朋友。起初,有几个男生追求过她,但都被她那苛刻的生活方式吓退了。实在太烦闷了,她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吸上一包烟,由于长期吸烟她的左手手指甲已经被熏黄了,身上也不免有股淡淡的烟味,不过,有指甲油和香水做掩护,很少被人察觉。
生活对张甜来说,从来就没有恩惠过,她从不抱怨,因为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如今就连母亲的生命也要靠她去争取。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你争取,它就可能会有,你不争取,就一无所有,她甚至也没觉得这有多难。每当她争取到一点,她就会高兴一阵子,比如考上大学,比如找到工作,比如弄到了手术费,而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只有在与那个人相处时,即使什么都得不到,也一样能感到幸福和温暖。
她计划着,身体康复后回老家,要不要去找他?一向有主见的张甜这次也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