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 38 章 (2)
钟意难得的没有发飙,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定这件事儿的真实性。江哲麟后背上有条长长的疤,从右肩一直贯穿到腰间,日积月累,伤口早就好了,只是颜色依旧显得有些突兀,突兀的立在那里,让她觉得心惊胆战。
钟意歪靠在江哲麟怀里:“你骗我的,我都信。”
江哲麟随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真是个傻妞。”
现在他骗她,她还会信么?
钟意在江哲麟怀里一挣,“哦,我怎么可能不难过?我不难过,难道指望你?”
江哲麟箍在钟意肩膀上的手指渐渐收紧:“小乙,你什么意思?”
“别叫我小乙!”钟意仰起头倔强的看着江哲麟,还没来得及说任何刻薄话,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她难堪的把头转向一边:“不准叫。”
江哲麟的眼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森冷神色,他的手颓然的滑了下去,交围起来,抱臂冷冷的看着钟意:“那你准谁叫?”江哲麟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谢天?”
“江哲麟,你够了!”钟意呲牙,“麻烦你不要总拿谢天来说事!钟家的二女儿?”
钟意自嘲的笑了笑:“我出事之前,见了石伟方。”
闻言,江哲麟的脸色渐渐沉下去,平静如同大海,内里却波涛翻滚。
大概是为了配合她,江哲麟撇着嘴唇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我根本不是什么钟家的二女儿,我根本……”钟意青筋凸起的手用力的揪着床单,两种雪白的颜色仿佛要混做一体,钟意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不相信快三年江哲麟对她只有利用,他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儿,就一点点儿爱她吧?
她无力的发现,时至今日,只要江哲麟肯骗她,她都信,她都愿意信。
“江哲麟,我只问你两个问题。”钟意看着江哲麟,眼里的光芒脉脉如诉,“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王心姚的女儿?”
江哲麟狭长的眼眸闪了闪,他依旧在笑,嘴唇勾起的那抹弧度完美得让人窒息,他抬手按了按鼻梁,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的吐出两个字:“没错。”
丝滑的被子从钟意指缝间滑了出去,她瞪大眼睛看着江哲麟:“那么,当初让龙帮向石伟方逼债的人,也是你?”
江哲麟愈发简洁:“是。”
钟意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炸,江哲麟那抹残忍的笑容把她的眼睛灼烧得生疼。她不记得从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女人憎恶的不是谎言,而是谎言后血淋淋的真相。
说得真是太好了。
钟意埋下脸,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江哲麟的手张了张,最终还是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盘亘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冷凝了。
可惜即使是这样的平静,都夭折得无比迅速,门口传来锅碗瓢盆撞击在一起的声音,钟意讷讷抬头,看见自己的妈妈,不对,应该是她的阿姨,丢开保温桶,披散着头发冲了进来:“你、你、你……我妹妹当年就是被你害死的?!她居然、居然是亲家公的……”
江哲麟皱眉看着钟母挥舞的双手,不闪不避的冷冷接道:“情妇。”
钟意瞬间面如土色。
情妇?
她笑了笑,那她们这对母女,和他们这对父子,真是有缘。
钟母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眼睛往上一翻,急得钟意连声叫道:“妈,妈——”
江哲麟不着痕迹的扶了钟母一把,直到她安然倒入钟父怀里才轻轻撤开。
钟母犹自沉浸在惊怒里不能自拔,心里涌上了浓浓的愧疚,都怪她,没看好钟意,居然让她嫁给了……
钟母虽然一脸虚弱,但犹自保持着家中颐指气使的架势:“钟意,我命令你,马上跟他离婚!”
钟意抱着被子不停发抖,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江哲麟的眉毛挑了挑:“凭什么?”
江哲麟咄咄逼人:“你根本不是她的母亲,又凭什么命令钟意?”
钟母被戳到痛处,急喘了几声:“就凭你设计害死我妹妹!”
“唔。”江哲麟淡淡一笑,“倘若她不伤害我的母亲,她根本不会来到A城,也不会有这个能力替石伟方还赌债,更不会碰到这档子事儿。为什么我觉得,是你们家欠我比较多一点儿?”
“江哲麟,你到底图什么?!”
江哲麟敛眸;“妈,我既然这么叫您,您觉得我图什么?”
江哲麟扬声一叫:“连熬个粥都要夫人亲自动手,工资不想要了么?”
江哲麟话音刚落,就从门口闪出一排人,江哲麟微笑着转向钟父钟母:“这几天爸妈这么折腾,肯定也累了。我让几个小的带你们吃好喝好,休整休整吧。”
不等钟母拒绝,一群小厮已经七手八脚的把两个老的抬了出去。
江哲麟转身,用力抱住钟意,喃喃低语:“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钟意在江哲麟怀里,直直打了个寒噤。
步步紧逼只会让钟意反水的厉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降敌良策。
关于江哲麟对钟意的若即若离,齐喧在心里默默点评道。
今天江哲麟又丢下钟意自己跑了出来,非揪着他来这种地方沾阴气。
他们身处一间墓园,汉白玉的墓碑在一片青山中依旧非常显眼,墓碑上载着一根茁壮的杨梅树。
杨梅在北方的A城原是活不了的,但江哲麟想让它活,它便能活着。
大不了这个月死了,下个月再空运一棵新的。
没什么大不了。
齐喧不避讳的掏出口袋里的烟,点着一支幽幽的抽着,要是他没记错,杨梅是钟意家乡的特长吧。
他咬着烟尾笑了笑,冲空气里吐出个烟圈:“江哲麟你杀性也太重了,那么贵的马居然被你一子弹打死了。”
江哲麟依靠着墓碑,晃了晃手中的水壶,烈性的酒精从里面挥发出来,江哲麟眯了眯眼睛,眼里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齐喧啧了两声:“那倒是。”
齐喧吐出烟屁股,蹲下来和江哲麟平视:“还记得被你始乱终弃的那些妞们儿么?她们说什么来着,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看样子时候真是到了,江哲麟你够痴情的啊,这墓里躺着你家宝贝,这树下埋着你送他的马,顺便又栽了棵杨梅树,你是在象征什么?全家福?”
男人的友谊通常很奇怪。齐喧极尽可能的刻薄,只希望在江哲麟脸上看出一点儿除了平静之外的反应;而江哲麟偏偏不能让他如愿,除了无动于衷就是无动于衷,江哲麟微微阖着眼睛,曲手敲了敲墓碑:“来,儿子,天快黑了,别怕,老爸给你唱首摇篮曲。”
江哲麟笑了一下:“这还是陪你妈上孕妇班学的。她那德行,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儿打瞌睡,还是老爸够意思吧。”
四周寂静无声,回答江哲麟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苦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男人荒腔走板的歌声在青山间回荡起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轮夕阳的余晖洒下,江哲麟的声音很快消融在一片暮色里面,歌声却循环往复,直至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