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2)
钟意被林妙妙逗得乐不可支,只见镜子里的自己也正噙着笑意与林妙妙打闹,长发黑而软,乖顺的包裹着脸部,衬得一张脸尖尖的就像锥子,把之前的婴儿肥藏得一丝不露,发丝拂动间带上了点儿成熟的风情。这样的钟意,让她觉得陌生,又让她有种密不可宣的小小期待。
哪知她那点小期待被江哲麟兜头浇了盆冷水。
他面色不虞的打量着钟意的新发型,嘴里还不忘损她:“这发型太女气了。”
钟意拽着发尾被江哲麟打击得有些尴尬:“额……不好看么?”
江哲麟笑一笑,嘴角上又染上了顽劣的笑意:“不好看。衬得你整个人都不男不女的。”
原来又在涮她!钟意也不是善茬,燥眉燥眼的冷笑道:“我这么爷们你都娶我,难道江少性取向有问题?”
江哲麟“啊”了一声,捏捏她的脸,笑得俊美无俦,夺人心魄:“放心。无论你变成怎样,我都爱你。”
一听就是在敷衍,钟意觉得自己都快跟江哲麟计较不过来了。
和融山庄说白了就是这堆人开发的另一处农家乐加赌场。窗外绿荫茂密,花木扶疏;窗内帷幔轻摇,歌声缓缓,连砝码的碰撞声都是极轻的。虽说有蓝带厨师随时候命,一时兴起也可以自己动手。反正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就算把屋顶掀了,都不会有人管你。
不出钟意所料,除了江哲麟固定的那批狐朋狗友,江思妍正偎在谢天的怀里窃窃私语,余光扫过两人,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立刻挽着谢天笑盈盈的摆过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嫂子好,哥哥好。”
江哲麟挑眉:“这么有礼貌?该不是今儿想从我身上搜刮红包钱吧?”
江思妍嘿嘿嘿的笑:“哥,他们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做人还是低调点儿好。”
江哲麟顺着江思妍的话下了牌桌,回头捏捏钟意的手:“等会儿我输了你可不许笑啊,我那可都是为了咱们的感情长治久安。”
谢天闻言静静的,嘴角牵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钟意急促的笑了一下,手指紧紧的抠着江哲麟的手背,却被江思妍会错了意:“啊,嫂子,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来来来,一块儿玩吧!”
钟意连忙推辞:“我不太会。”
“那就是有点会了?啊,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江思妍笑得贼贼的,抱着砝码两眼蹦桃心,“你要是高手,这牌桌你连边都别想沾。”
江思妍左一口嫂子,右一口嫂子,钟意实在拗不过江思妍,只能坐进了牌桌。她理所当然的被分配给了江哲麟,谢天和江思妍一组。
头顶的灯光又白又圆,犹如小型太阳,照得人连眼角都在流汗。
谢天的眼睛亮闪闪的,面容却显得很模糊,犹如潜伏在黑暗里的豹子,只能看见那双雪亮的眼睛。
江哲麟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依旧是一副万事不伤心的模样,唇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钟意被两道光线看得发慌,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种情景了,她都能看见精神病医院正在遥遥的对自己招手。钟意真的不怎么会打牌,把牌理得横七竖八的,一只手都拿不过来,只能把多余的牌按在桌面上。两位男士十分有默契的等着她,唯有江思妍很不耐的在旁边撇嘴,叩着桌边若有若无的笑两声,清凉的笑声把钟意逼得愈发紧张,只觉得每张牌面都反射着令人炫目的白光,白花花的让人睁不开眼睛,钟意一不留神,攥在手里的纸牌一一脱了手,悉数滑了出去。
江思妍谴责的目光立刻追杀过来:“哥,你当年还说要娶赌后双剑合璧,赌遍天下无敌手呢,赌后就这……”
江思妍还没说话,江哲麟就毫不客气的扫了她一眼,点到为止,目光却颇有威压。
江思妍的樱桃小口张了半天,才委委屈屈的把剩下的话憋了进去。
江哲麟起身走到钟意身边,淡淡的麝香味笼罩上来,如同带着温度的酒精贴在肌肤上,微醺还暖的寒意。江哲麟从钟意身后圈住她,拇指和食指夹着牌面轻轻一抿,散了的牌魔术般的立了起来,整齐光洁如同扇面,弧形光圈在牌边上急速滑过。
江哲麟的下颌顶着她的发心,醇厚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着,手把手的教她怎么理牌,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江哲麟胸腔微微的震动传递过来,说不出的暧昧与性感。
两个人的姿势非常抢眼,连隔壁桌的齐喧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接着齐喧不怀好意的冲钟意眨眨眼,甚至还偷偷伸出大拇指向钟意比了比,被江哲麟一眼瞪回去。
目光加上灯光,更让钟意觉得应接不暇,细小的汗珠从光洁的额头上钻出来,像狰狞的蚯蚓,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江哲麟的手指,却引来他的轻笑:“别怕。有我呢。”
钟意抽动了一下嘴角,只觉得狂躁的心跳奇异的平缓下来。
钟意觉得自己的作用差不多就一自动发牌机,她无论递出什么牌,江哲麟那边总能替她补上,顺带送给她一枚鼓励的笑容。
反观谢天和江思妍,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急于求成,江思妍的牌风狠辣得连钟意都咂舌,像是铁了心要把人往死里砸似的。
几局下来,江思妍输了个晶晶亮、透心凉,按着江哲麟的手死活不肯松开:“诶,诶,诶,不成不成,这规矩得改改。”
江哲麟把牌往桌上一甩,不甚在意道:“怎么改?”
“改成一个我怎么都会赢的规矩。”
江哲麟看见江思妍气得小脸通红,知道是把她逼急了:“你怎么说就怎么来。”
“真的?不反悔?”
江哲麟看着自家妹妹的财迷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反悔。”
江思妍诡笑了一下:“这样啊。两位男士谁输了,谁就亲嫂子一下。”
钟意手里的牌猛烈的抖了抖,手指用力的绞着,像是要把牌面捏碎。
江哲麟面带不郁:“江思妍,你找死吧?”
自始至终沉默到底的谢天终于插*进话来:“我没意见。”
江哲麟眼里光芒一盛,忽然就笑了,把牌悉数丢到一边:“好,我也没意见。”
钟意唰的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声音尖利,像是一只受惊的动物在体内咆哮,钟意说完只觉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旋即,一束束探究的目光扫了过来,像是让人无处遁形的探照灯,已经有人捏着下巴玩味的笑出声来,像是紧箍咒,把钟意的头皮锢得直直发麻。
她很奇怪自己怎么能笑出来,而她确实微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低血糖,介不介意我削个水果补充点糖分?”
钟意连珠炮似的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离开牌桌,急冲冲的扑进厨房里,楞了一下,才找了一只又大又圆的脐橙,她顺手从刀架里挑了把水果刀,捏着橙子蹲下来对准放在矮几上的果盘,手指不自觉的在橙子丰厚的皮上掐出一个深深的指甲印,刀切下去,她只觉得指尖一辣,血汩汩的流了出来,而橙子喷出淡淡的水雾,扑进她眼睛里,一时酸涩难当。
江哲麟自有一套办法去摆平舆论。只是那天晚上回来后,他面沉如水,点着一支烟站在阳台上,隔着袅袅的烟雾和弧形玻璃窗注视着她,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璀璨的星子,照得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辽远又陌生。
何似在人间。
看着这副剪影,钟意埋在枕头里想,她是有一点点喜欢江哲麟的。
但这一点点喜欢不足以消化他的家庭,背景以及其它带给她沉重的压力。
眼前闪过报社里众人讥诮的眼神,江思妍柔和却暗含挑衅的眼神,江启之时不时的冷眼相对,谢天在公共场合中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亲密……一时间所有情景都杂糅在一起,像是可怕的怪物从黑暗中探出身,恶狠狠的向她扑过来。钟意闭了闭眼睛,尖细的虎牙深深嵌入粉色的唇瓣里,脸埋进手里,疲惫不堪的眼泪渗出来,即使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中,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相处还算正常,只是江哲麟讲甜言蜜语的次数锐减,他偶尔会抱抱她,搔搔她的发心,埋在她圆圆的肩窝处不说话。
钟意现在连鸵鸟的级别都已经通关,直接晋升为乌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一动不动,生怕江哲麟又拖着她和江思妍两口子胜利会师。
工作方面却意外的顺利起来,她的一组照片甚至入围了业内颇具名气的摄影展,烦躁不安的心因为新的忙碌又充实起来。
中午她从外边回来,刚好碰到小她两届的两个小学妹,黑葡萄似的眼睛充满崇拜:“哇塞,师姐你好厉害。”
钟意笑笑:“哪有。你们也要加油啊。”
两个孩子点头如捣蒜,钟意觉得心里暖暖的。
工作了一会儿,觉得口干舌燥,便端着保温杯去了茶水间,两个小女生的窃窃私语从里间传了出来:
“什么叫做‘你们也要加油啊’,不就是嫁了个好老公,不然能轮得上她?真把她拽得。”
“说起来咱们学姐真是不简单,她和咱们大老板,就是那个齐喧,也过从甚密呢……”
钟意只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的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间,狭仄的空间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兽。
浑浑噩噩的挨到午休,她突然格外眷恋两个人的小巢,心血来潮的打的回去,开锁上了二楼,左手第二间便是书房,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满满的都是书,
江哲麟藏书极多,文史哲理化生涉猎很广,他总标榜自己作为风险投资者,博闻强识那是必须的。
钟意第一次看到满满一排的佛经时,觉得好笑极了:“哟,您老还信佛?”
江哲麟敛眸:“没有底线的人才没有信仰。”
钟意好笑:“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江哲麟拥着她的肩膀笑一笑:“我的底线,就是你。”
钟意伸手去够波若蜜多经,不小心带翻了另一本书。
那是一本极厚的影集,砸在地板上砰的一声,书页飞速翻过,最后定格在一页上,那张照片被放得极大,画面质量依旧完美得让人咂舌,钟意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这是四年前万圣节的照片,她赶去美国探望谢天,两人画着小丑的妆容正窝在照片中央笑得开心。郑思然把下巴搁在钟意的肩膀上,穿着极暴露的黑丝网袜,警服领口开得极低,夺人眼球的********。而在最角落上,垂着头点烟的那个男人,赫然就是江哲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