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庄里树立着成千上万个石碑,柳东昨日不及细看,今日近身相处方才发觉这些石碑各个皆有丈许高度,挺拔一粒,让人不禁生畏。乌鸦成群,草木不生,柳东行了大半个时辰,已经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不敢东挪西移,此地毫无标示,于他而言这等法子最为妥当,可保他不致迷路。
乌鸦被他惊扰,“嘎嘎”声不绝,群起飞舞,一时间眼烦耳扰,让人不能自已的狂躁。柳东经历了镜湖一役,知道心境尤为重要,他也不为之烦恼,只管徒步前行,到得一尊碑石下方,见其上书写“千年一梦”四个大字,却不知道是谁的墓碑,他眉头紧锁,十分郁闷,只听道:“糟糕,这里也是陷阱不成?这‘千年一梦’四字我半个时辰前方才见过,莫非有相似的不成?”
“不对,这石碑沧桑古朴,与其他石碑浑然不同,而且碑文对不同人而言应该不一样才对,这里,我的确应该来过,可恶,居然又陷进来了。”
他没想到这样的测验一环扣一环,急想对策,稍微休息片刻,柳东起身,选了三个石块成直线堆放,后又历经数碑,他皆都以此照做,如此走来,竟让他走了两个时辰也不得出口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天意戏弄,柳东本以为如此一来应该不会再有任何阻碍才对,但等得他又行了半个时辰,“千年一梦”四个大字又再出现,柳东一脸苦瓜像,着实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又是它,我花了两个半时辰做标记,却不想又回到原点,忙了半天,不过多走了一个大圈罢了。”
“困在这里出不去,该当如何是好?”
这一天多的时间弄得他可谓焦头烂额,若然换做普通人定然为之气结,早早放弃掉了,但柳东心底极不服气,绕着众多石碑又行了数圈,如此花的时间也是不少,午时已过,他仍到处乱走,只想这其间一切规律尽皆失效,不如漫无目的一场,兴许能有意外的惊喜。
到得傍晚,碑石间阴气渐重,柳东只感觉浑身冰凉,似有种无形压迫得自己使不出任何冥力,他渐渐感觉呼吸越加困难,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便感觉浑身压力顿减,石碑间传来的阴气对着身体产生的伤害也渐渐减弱。柳东似有所悟,提步往前又行几许,果然如他所想那般,往前行驶便有一股无形大力不断施压在自己身上,他再往其他方向走上几步,并未发现刚才的感觉,只能说明了阴气不断加重的方向并非朝着四周,而是向着一定方向前行。
“往这个方向走,或许便是出口所在。”
柳东想通此理,便起身前去,小孩子性子往往太急,一发现目标便使劲往前,也不管前方是不是大道。他这一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感体力不支,阴气越来越重,冥力几乎使不上来,他胸中发狠,猛然往前再行几步,却只迎来了无穷大力将自己推到在地。
“太急了么?”
柳东暗恨自己脑子冲动,做事一点不顾及后果,在此环境之下容不得他有丝毫大意。他大气连喘,不敢再次往前,只好就地盘膝而坐,恢复起修为来。
“有变无,无变有,来去自如,天地不缚!”这句话看起来简单寻常,于修行而言却是无上法则,不然一句简简单单的口诀怎么会传诵万载而不致消失?
柳东感受着周身阴气不断侵袭身心,顿时这样一句初级法则浮现心头,他细细品味之下蓦然发现妙用无穷之处,这阴气于他而言不正是如那海边水雾侵袭一般的物质么?
“冥力,我到现在终于开始理解你的含义了,呵呵,感受万物,化为其一,有趣!”
这孤星庄积累万载,无数强者尸身埋葬于此,聚集的阴气不可谓不重,柳东得此良机,岂有放过的道理,他盘腿而坐,索性便自此修行起来。一道道至阴之气化主动为被动,被他慢慢吸入体内,体内冥力得此佳肴当真欢喜,那全身流淌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运转比之平常不知快上多少倍,日升日落,渐渐黑夜已然覆盖整个大地,阴气加重数倍,柳东脸庞现出狰狞,猛的睁开眼眸,一股霸气蓦然席卷周身,推开了阴气的侵扰。
“呼,御冥六层,居然在这里突破了。”
月色再次印染大地,柳东起身,伸了伸懒腰,看向远处,眼神中坚定异常。
“出发!”
迈开了一步,接着的会是永不放弃的执着。夜色相伴,柳东修为增长,对阴气的抵抗也不再那么吃力,他缓步上前,不断感受周围阴气最强的方向,选定之后便不再犹豫,摸索之间也让他体会到冥力的虚无缥缈,对之把握性也更加娴熟,此行收获不少,端的让他想象不到。
“嘿嘿,这两个方向冥力相差无几,想要混淆我,没那么容易。”
柳东自信非常,如此情况已经遇上好几次,到得如今,已让他隐约感觉到些许兴奋,这可是他感悟的好机会。走了三四个时辰,渐渐阴气又再加重,柳东虽吃力到不行,但却始终咬牙坚持,若然到了此步再说放弃,谁又会心甘呢?
“啊给我前进!”
嘶吼声渐渐满布于周遭世界,乌鸦群起飞舞,似乎并不受阴气的限制,柳东瞧得心紧,这些乌鸦数量太多,不时还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这让他烦不胜烦,竟想用残星棍将之击杀。他念头一起,魔性又生,嗜血不已,渐渐竟有数百只乌鸦被他用残星棍乱棍横扫而亡,亦有少许是直接被他用嘴撕咬而死的。
明月照人,血腥扑鼻,柳东已经于原地呆了许久,前方乌鸦挡住视线,嘶鸣声更是凄厉扰人,柳东左劈右斩,近似疯狂。
“杀!”
他一双眼早已血红,残星棍上鲜血横流,乌鸦被他激怒,也越发的奋力扑上,黑色的夜里,淡黄的月光,无不映衬了此刻血幕的凄厉。
又是近半个时辰过去,柳东杀得失去理智,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想着前方若有阻碍,那便将之抹除,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痛快不已。俄顷,一声厉啸响彻天地,柳东呆呆望着前方,似乎听到了什么。
“咻”
又一声更加嘹亮的嘶鸣响彻天际,随后数只乌鸦坠地不活,柳东心头一震,猛然醒悟,想道:“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头脑终于清醒,抚摸几只已然死去的乌鸦,眼神豁然清明,心想再不能如此下去。外界阴气压在身上,尽管胸口窒闷难当,柳东却再无半点烦躁之意,只是一味的坚持,前后数百只乌鸦在身周乱窜嘶鸣,他心头再不忍杀生,索性闭上眼,推着前方那堵无形之墙不断向前。
“刚刚那声凄鸣显然不是这群乌鸦所发,倒像是乌鹊之音。”
“呵呵,妈妈,你又来了么?”
“放心,东儿一定会走出去的,哪怕是死!”
前进的路上若有那么一丝鼓励,效果斐然,不是吗?
柳东死死向前,绝不肯容自己退后一步,忽听“轰”的一声闷响,周身压力瞬间暴涨,柳东全身血管膨胀,小脸涨红,他一步一步坚持,嘴唇已经咬出丝丝血迹,忽又听一声脆响,柳东疼痛难忍,终究吼了出来,原来竟是有骨头被挤压破碎了。
“啊!冲啊!”
似为自己鼓励,柳东忍住全身疼痛,拼了最后一口力气,拔腿便往前猛冲,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柳东最后一步塌下,顺带整个身躯颓然落地,躺地不起。
柳东一点点绝望再难以掩饰,他眼望前方,似有说不出的不甘,却在此时,眼前之境景豁然转变,鸟语花香,凤蝶乱舞,一丝光明乍现,他不禁觉得眼花,喃喃道:“又陷进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