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叛出师门么?”杨晨沉默下来,过往的,既然过去了,再次掏出来必然有着伤痛。
柳东见他伤感之状,心想必是难言,便道:“师兄不愿提及就别想了。”
杨晨摇了摇头,笑说道:“也不是什么难言之事,师弟听听无妨。”
无稽山之变,距离今日已有近二十年,当日的一幕幕还如眼前发生一般永远难忘。
近二十年之前。
“师兄,你等等我啦。”
无稽山仍如以往的干干净净,一位女子长得颇为清秀,此刻正拼力往前奔跑,与他前方的那位盖世男子玩着追逐游戏。
这女子名叫岚烟,姓萧,是七星殿中玉衡殿殿主萧升的掌上明珠,母亲死得早,她与父亲相依为伴,多年过去,父女感情深厚,是七星殿最令人羡慕的父女档。
被追逐的男子唤作杨晨,乃萧升最为得意的男子。他两岁的时候被萧升收养,与萧岚烟青梅竹马,等得萧岚烟十六岁,二人正式成为情侣,为众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门羡慕,而那一年,杨晨十七岁。
前方的男子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追逐游戏,女子虽然语言带着责怪,男子却不在意,知道女子不过是故意生气,想要趁机超过他罢了。
无稽山的风景虽然单调,却具备一种雄浑之美,二人经常到此游玩打闹,不曾有一丝厌倦。
杨晨继续往前,来到一处小草屋之旁便即停下身子,静静等待着萧岚烟的到来。
“师兄,你讨厌死啦,竟然让我追了那么久。”
萧岚烟语带嗔怪,到了杨晨身边,还不忘捶打一二,直欲抒发她心中的不满。
“好啦,别闹了。”
静静的,杨晨将萧岚烟搂入怀中。天地间,安静得只听见二人的心跳声。
这样持续了片刻,杨晨轻轻吻了下萧岚烟的额头,看了眼身旁的小草屋,说道:“岚烟,喜欢吗?”
萧岚烟看着眼前这座简陋的小草屋,觉得生气勃勃,尽管如今还什么都没有,但也已经初步具备了家的感觉。
“嗯。”萧岚烟甜蜜的点头,又再次靠在了杨晨怀中。
小草屋是杨晨为萧岚烟特意建造,他知道怀中的这位女子最喜此类建筑,渴望着有他二人的小家,若能看见日出日落,这般便是美好了。
而此地,恰恰是欣赏日出日落的最佳地点。
天边的云彩泛红,艳阳退去炽烈的衣裳,渐渐退入山下,微红的晚霞映照了相拥的彼此,一切感觉起来都那么的令人羡慕。
三日之后,玉衡大殿。
“你当真要如此?”萧升十分气愤,后悔自己将杨晨的身世告知于他。
杨晨跪在地上,眼神坚定,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求师尊成全!”
萧升气急,转身再不想看杨晨一眼,说道:“你走吧,以后别再回来。”
杨晨磕了三个响头,毅然往门外而去,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七星殿弟子,也不能再与萧岚烟一起,年轻人,终究太过冲动。
十七岁的杨晨虽然天资纵横,但毕竟实力太低,其父母被星炎谷谷主所杀,他欲想寻其复仇,萧升不忍杨晨送死,更不愿自己的女儿受苦,提出一个条件:“你现在要去复仇可以,可别忘了岚烟,你今日踏出此门,便不再是我萧升的弟子,也不再是岚烟之夫。”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杨晨他必须走。
儿女情长,舍不得,斩不断,然而,天意如此。
半个月之后,空玄传来震惊世人的消息,七星殿弟子杨晨,同时也是第一天才,居然加入了魔界第一大派星炎谷,成为其中弟子。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均骂杨晨此人失了道义,甘入魔道,居然做了七星殿的叛徒。
萧岚烟得知杨晨消息,伤心不已,冒着生命危险入了星炎谷境内,只想与杨晨见上一面。
二人约定,无稽山小草屋处,不见不散。
七日之后,杨晨应约来到无稽山,小草屋还在那儿屹立不倒,应证着他同萧岚烟的爱情。
然而,物是人非。
萧岚烟并非一人来此,身旁还有一位女子,她是萧升的第三弟子,名为佟缘,她二人同来,为的便是要将杨晨带回七星殿。
“岚烟,你又是何必?”杨晨无奈,他不忍看着萧岚烟伤心,当下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又若能赢了我同佟缘师妹,以后你的事我便不再过问,若是输了,你就给我回去。”萧岚烟无力的说着这一切,她知道,杨晨修为比她二人高出太多,要想留住他实在太难,今日不过是个了断罢了。
事实正是如此,杨晨当时已经是玄冥境界的修士,对付萧岚烟同佟缘二人太过容易。
杨晨胜利,离开了无稽山,再也没回头。萧岚烟难过之极,不愿立即回到七星殿,与佟缘四处游历去了。
一个月之后,之上爆出惊人消息,八卦圣手萧升之女萧岚烟及萧升第三弟子佟缘同时被杀,死因不明,萧升性情大变,闭关不出,杨晨之名响彻整个,冠以“冷血”之名。
柳东听完了这段故事,不禁唏嘘,没想到事情的原委竟是如此。
无稽山上,冷风凛冽,吹打在杨晨的脸庞之上,一个人,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如此恨透天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草屋上方风声大作,一抹黑缝又自出现,柳东一惊,当即做好迎战准备,杨晨望着上空的一切,喃喃道:“师弟,是自己人。”
黑缝里出现三人,却是苦禅、成佩以及文峰。
三人踏空下来,来到杨晨身边,杨晨一一回礼,收拾心情,道:“文峰兄弟,我可是将我这小师弟救了出来,这份恩情你可得急着哦。”
文峰当即拱手道:“杨兄之恩,文峰谨记。”
“走吧,我们到小屋内坐坐。”杨晨示意苦禅以及成佩,此刻难得,这两兄弟要好好聊聊了。
风萧萧,落日就快下山,久未相见的两兄弟,会有哪些话要说呢?
无稽山的景色一览无遗,小草屋外,两人相对而立。
良久,默然无语。
近十年的时间,二人终于相见,牛家村的一切还在二人之间上演,似乎这里便就是牛家村了。
“你瘦了。”
文峰首先打破了沉默,在他印象中,眼前的小子还是那般胖嘟嘟的模样。
柳东强壮的身躯印证着他这近十年不一般的经历,他本有许多话想说,但此刻却发现什么也都说不上来。“瘦了”,他确实瘦了,文峰简单的一句话竟让柳东忍不住哭了出来。
暖风拂面,柳东并没再说什么,他祭出幻云剑,直指文峰,只听“嗖”的一声,幻云剑眨眼之间已到文峰面门。
“这小子,哎。”
文峰无奈摇头,既然柳东挑战,他作为哥哥自然也不会退缩,食指往前一点,幻云剑受了万千阻碍,立刻打住,嗡嗡声音不绝,似乎对文峰阻止其前行感到十分的不满。
“八卦风雨门,开!”
柳东跨入虚冥境界,开启风雨门所需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干燥的无稽山附近忽然风雨大作,龙卷之势将柳东尽数包裹,柳东大喝一声,风雨掌带着沧桑之感奔涌而去。
文峰对其充满好奇,并不选择硬着接下,只是单手一掌同样相迎,与那风雨大掌两相接触。
“轰!”
一声炸响响彻各路山脉,文峰轻易便破了这八卦风雨掌,当下欺身上前,只一闪,便即绕到了柳东身后,星雷剑带起星辰之力便往柳东而去。
柳东大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文峰刚才所展现的速度实在太怪,他竟是没有瞧得清楚,而且这星雷剑之速同样不可小觑,他已来不及反应。
“咻!”
星雷剑穿梭而过,划破了柳东胸膛,竟没留下一丝鲜血,文峰知道柳东的把戏,抽出星雷剑迅速往后方刺去,一时间光芒万丈,青色之光与紫色之光交替,却是星雷剑与幻云剑两相接触发生的现象。
柳东从文峰背后出现,口中喃喃,身形突然闪烁,蓦地化作四个柳东身影,分别堵住了文峰东西南北四方之位。
“斩!”
柳东竟然下手毫无留情,瞳孔收缩下四柄同样的幻云剑绕着文峰冲刺而来。
“万影拳!”
文峰大喝,数以万计的迅猛拳头往四位柳东而去,渐渐四位柳东不能支撑,口吐鲜血,便即消失在文峰面前。
一声嘶鸣声响彻天际,文峰听此声音蓦地欣喜不已,暗道:“终于使出来了么?”
乌鹊飞翔在文峰上空,虎视眈眈,重新出现的柳东手臂一挥,成千上万的乌鹊唧唧咋咋便朝文峰而去,其速如黑色的闪电,令人捉摸不及,文峰心头一震,这一招绝非他能接住,但又不肯认输,便即巨剑硬着抵抗。
乌鹊悠然的划过文峰身子,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文峰不免唏嘘,苦笑道:“竟然是幻术,呵呵,小子好样的。”
文峰半点事没有,已不想同柳东继续打下去,便道:“住手吧,多年不见,臭小子就这么对待我?”
柳东此刻笑着于文峰身前出现,蓦地的给文峰一个拥抱,便已忍不住,哭着道:“哥,终于见着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两个大男子,此刻紧紧相拥,文峰拍了拍柳东肩膀,安慰道:“阿东,都十七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文峰不知,这是柳东近十年来的唯一一次哭泣。
半个时辰后,柳东同文峰坐在一处沙石旁畅聊,心头无数的话此刻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
“傻小子,这次你就暂且不要回七星殿了吧。”文峰突然提议道。
柳东不解,说道:“为何?”
文峰说道:“轩凌剑在你手里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七星殿也已经成为了危险之地,单不说你那几位师兄师姐,就是七星殿其他长老殿主,对你体内的东西都是十分觊觎,光靠萧升,我估计还保不住你。”
柳东恍然,万炎之窟自己使出轩凌剑之事此刻肯定在空玄传得沸沸扬扬,他却是大意了。
“弟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但又些担心说出来的答案会让我受不了。”文峰突然犹豫起来。
柳东挠了挠头,说道:“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文峰点了点头,道:“妈是不是已经”
柳东知道,轩凌剑既然在自己手里,母亲柳颖一直没有出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柳颖已死,而文峰此刻才知,不知他心头又是怎样的想法,此刻柳东点头道:“妈在魔兽大乱平息的几日之后就已经死了。他将乌鹊同轩凌剑都寄存在了我体内,这是支撑我走到现在的重大力量。”
文峰往柳东胸口看了一眼,沉默了很久,后来才道:“呵呵,果然如此。”
柳东突然想起一事,便说道:“哥,我这几年得到一些消息,当年魔兽大乱实为有强者在幕后控,父母之死与他们有关,我们定要找他们报仇才是。”
说着柳东便将关于魔兽大乱的一切都说了,文峰听得仔细,突显忧虑,当即道:“这事你先暂且不管,现今之际,最为重要的是提高修为,知道吗?”
柳东何尝不明此理,当即点头,文峰提议让他跟着自己修行,却被柳东拒绝,只听他道:“哥,我习惯了一个人修行的日子,况且如今我二人是文辰之子的消息已被之人知道,单独行动要安全些。”
其实柳东是想说,轩凌剑既然在他体内,若是同文峰呆在一块儿,必然会给文峰带来许多麻烦,这是他十分不愿看到的。
文峰知他脾气,并未多加劝说,反倒同意了。
经历了修行,二人已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倔强了。
此时月色降临,文峰同柳东呆在一起聊天,竟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杨晨前来催促,二人方才回到小草屋。屋内佳肴已备,成佩见了柳东,胃口也好了许多,五人围着佳肴团坐,说说笑笑,倒也算得上逍遥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