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来了,免不了要采秀姑娘多照应,到时候你也能得出空歇歇,再说了,日子长了都一样,有什么忙乱的?”英妈妈说,“好了,好生伺候着四少奶奶,我还有事,不待了。”
如画忙示意采秀送出去。
等人走了,采秀进来说道:“小姐,英妈妈是什么意思?”安安稳稳地过了三年,可从来没说要给这边添人。
她便见沈夫人将她叫过去的事情说了,采秀许久没有说话,半天才道:“那我们如何是好……”除了吃喝还有药钱,而且娘家人都还等着……
“该如何还如何。”柳如画笑得灿烂,“她怕我卖画,我卖画她却无法动我分毫,我为何要怕?该怕的是她才对。”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沈夫人。
采秀果然又拿了画去卖,只是这一次她出门后走得谨慎,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去了那老主顾的店面。
就连朱氏都没想到,沈夫人刚刚斥责了柳如画,她还有胆再犯,所以并没有派人跟着。
这间衣料铺名为素锦楼,在京城小有名气,店主名为王轻辛,因为其俊美相貌,深受女儿家的喜爱。买下柳如画帛画和两幅水墨画的便是他。
此人不但貌美,而且还是个小有手段的经商人,这次采秀再来,被他请进了后院厅房。
“在下有一事想要和姑娘打个商量。”他面色含笑,声音温润,很是有蛊惑力。
采秀还想多卖些银两,便也客气回道:“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在下想开一间贩卖书画的铺子,想问姑娘一句,能否长期为我提供画作?”不知是因为柳如画的作品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竟然有了自己开店的打算。
采秀并没有想到会这样,只能答道:“我要回去问过主子才行。”
王轻辛微微点头,早知道此人背后定是有高人,“酬劳方面,尽管放心,王某自然不会亏待了生意伙伴。你且回家问过主子,如果有心便相邀一聚,其中细节可慢慢商议。”
采秀领了银子,点头答应。
王轻辛略显激动地将她送出去,喃喃自语:“此人笔法堪比大家,不知到底是白发老翁还是落魄秀才……”
罗源从衙门走出来,连连摇头,脸上还带着笑意。
里面的师爷竟然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非要他说明画像从何而来。府衙的罪犯画像,大多是由京城的画师所绘,府衙并不养着画师,但需要的时候会请画师帮忙,然后给一笔酬劳。
师爷大概是想要这位画师的名号,他日可请来作画。
可是,他怎么知道是谁画的?以他对四哥的了解应该不会是他画的,那就是他找别人画的。罗源嘿嘿地自己笑起来,不知四哥从哪里找到这么个能人。
到底要不要将此人推出去,自然不是他说了算的。
画像已经送交官府,很快,各家都会得到信儿的。
所谓的各家,自然是经常和官府打交道,而且和此事关系密切的沈府、罗府,还有蒋方两家。四人因此事栽跟头,唯一没有被罚的就是他罗源,蒋时之、方闲也多多少少挨了训斥和禁足。
这些天,他们没法碰头,可让他难受了好多天。
当然,最主要还是沈家,往来只要沈家最可恶,不能出家门便罢了,竟然还把四哥锁进佛堂。罗源胖乎乎的脸一边摆动一边颤悠,“四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官府的说法很快传到了沈从德的耳中。
大概意思是:“四位公子酒醉误事,可终究是凭着四人的记忆做了画像,画像逼真,公子们知错能改,有心悔过,值得称赞。”
其实,这主要是给四个家族面子,而且官府也能顺坡下来,保全了脸面。
只是,官府还带了一句话:“希望得知这位画师的名号。”
沈从德坐在外室,沈夫人亲自奉茶捶肩。
“恭言一直在佛堂?”
沈夫人微微皱眉,不知从来不管老四的夫君为何突然问起他了,“是。老爷常说家风要严,可是恭言终究是无心之过。”
沈从德摆手,“既然没有出过佛堂,应该不是他。”
沈夫人停下动作,在一旁坐下,“不知老爷何意?”
“罗源往官府送了一幅画像,画工精湛,人物如同在眼前一般真实,官府想要知道是何人所画。”京城官府和地方官府是很不同的,能和京城官府打上交道可是他们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不是罗府找的画师?”
沈从德摇头,“他们四人当中,肯定有一人知晓那画师姓甚名谁、何许人也。”只是现在看来,蒋方两家的可能性更大。这样好的机会白白便宜了别家。
沈从德气不打一处来,“窝囊废!关着又如何?不管怎样教养,那些毛病都是改不了的!”
“老爷莫气,恭言生性如此,不可过多要求。退一万步说,恭言终究是立过功的。”
想起那事,沈从德更加恼怒,“他也就能做那种事罢了!”
沈夫人达到目的不再多言其他,而是说道:“关了这些日子,他也该醒悟了,既然官府已经有功过相抵的意思,那我们也不好再罚他。全当我这个母亲为他求个请。”
“都是你惯的。”沈从德哼了一声。
“老爷这是答应了?”沈夫人高兴地说道。
“越大越不中用,继续关着也不会有任何成效。”沈从德叹息。这声叹息轻微之极,万般滋味中似是对沈恭言还有一丝渺茫的希冀。只因这丝希冀的存在,沈夫人目光微暗。
听采秀说完王轻辛的传话,如画沉默了许久。
采秀以为她一定会拒绝,没想到却开始思考,难道小姐真的有那个打算?
如画细细分析其中的利弊。王轻辛的意思,是让她长期提供画作,说白了就是寄卖,和卖画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对她而言,这是一个机会。如果她能够成为铺子的店主之一,那就不是私自变卖。
“采秀,你觉得我和他一起开铺子如何?不是卖画,而是合伙。”
采秀想了想,说道:“当然好。就算是沈府也应该在外有几间铺子,更不提郊外的乡下还有庄子。开店铺并不是穷酸的举动,夫人自然也不会挑出错来。只是,小姐太过辛苦了。而且……”
“而且什么?”
“传出去怕不太好听。”
如画哈哈一笑,并不在意,“或许他也有这个意思,不然为何要请我见面?”至少,那人应该会想到这一层。
她看中的自然是长久利益,而且一直有开店的打算。变卖画作只能抵一时之需。
这个机会来得还算及时,就算机会不找她,她也会自己想办法的。
“那小姐的意思是……”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