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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明星市长(5)

于是,伊斯特伍德和罗丝带上一把剪刀和一卷胶带进了办公室,把其中一个剧本剪得零七八碎,然后再逐一贴到另一个剧本上。伊斯特伍德想知道罗丝这样做希望得到什么回报,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位剧本分析师当时受雇于华纳兄弟,而非马尔帕索。罗丝表示她很高兴能帮到伊斯特伍德,如果真要谈什么回报,那就是希望他能早日将“威廉·芒尼大屠杀”这个项目付诸实施。

在伊斯特伍德失去干劲之前,两人完成了大部分的剪贴工作。“剩下的你来干吧,”伊斯特伍德说。罗丝回到家中,她不仅完成了剩余的部分,还将剪贴好的剧本重新打印了一份。当她带着剧本回来时,她建议由哈克金或斯汀森按照原来的风格将剧本梳理一遍,补齐其中的过渡性场面。伊斯特伍德想让罗丝亲自操刀,但罗丝坚持称自己是剧本分析师而非编剧,她的拒绝令伊斯特伍德十分恼火。

最终,伊斯特伍德把哈克金和斯汀森都找了回来,希望他们共同完成这个剧本。不幸的是,他面对的是两个怪人,他们似乎总也找不到共鸣,还不断给对方拆台。曼恩斯对此变得忍无可忍,他说:“我甚至可以从剧本里看到他们在互相推诿,我始终在对自己说,'整个这部电影就是浪费时间。”伊斯特伍德本来是可以不需要美国国防部的官方允许来拍《战火云霄》的,实际上,奥立佛·斯通和斯坦利·库布里克在拍他们的越战片时也都绕过了军方,但是,如果和军方拉好关系,不仅意味着可以使用真实的军营,而且能得到舰艇和飞机的免费支持,这是伊斯特伍德十分看重的。

伊斯特伍德和曼恩斯花了很多时间说服军方通过剧本。他们拜访了五角大楼和空军基地。伊斯特伍德从不怀疑自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会遭到拒绝。所以,当军方以汤姆·海威军曹有太多负面色彩而正式拒绝与《战火云霄》合作时,他气坏了。

曼恩斯出了个挽救该片的主意。在他看来,国防部实际上是最保守的部门,相比之下,海军陆战队则要开明得多,以前他们也有过不介意剧本中有对军方不敬或性场爱面的先例。海军陆战队曾为《霹雳上校》开过绿灯,也曾协助拍摄《军官与绅士》,前者脏话连篇,后者则有军官自杀的场面,但是海军陆战队觉得他们自身强悍神勇的形象和不破金刚之身可以抵御好莱坞的任何“毒素”。

曼恩斯认为,如果《战火云霄》想成为一部海军陆战队的电影,那么马尔帕索公司或许可以从弗雷德·派克中校那里得到帮助。负责海军陆战队公共事务的派克在洛杉矶设有办公室,与好莱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国防部和海军陆战队哪个部门更强硬的问题上,伊斯特伍德与曼恩斯像两个孩子一样争论不休。伊斯特伍德曾在陆军服役,所以他站在陆军这一边,而曼恩斯是前海军陆战队的精英分子,曾因在朝鲜战争中负伤而获得过紫心勋章。

他们争论的焦点最终集中在——伊斯特伍德坚持认为打赢伤心岭这场战役的是美国陆军,战场上根本不见海军陆战队的踪影,而曼恩斯则肯定地认为海军陆战队参与了这场战役,只是他们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而已。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下,曼恩斯决定请派克来马尔帕索解决这个问题。

在海军学院获得过双学士的派克中校是海军陆战队中的活跃分子,他在被派驻洛杉矶之前曾协助罗纳德·里根竞选总统。他仔细阅读了曼恩斯送来的《战火云霄》的剧本,认为只需做小小的改动就能把它变成一部表现海军陆战队的电影。

在派克看来,伊斯特伍德的角色不过是又一个好莱坞脸谱化的军官形象,他属于哪一个军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穿什么样的军装。“一想到铺天盖地的克林特身穿海军陆战队军服的海报,我就会激动。这是宣传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大好时机,”派克说,“就像约翰·韦恩一样,克林特是这一代人的英雄。”派克建议将剧本中所有提到陆军的地方都改成海军陆战队,82空降师的小分队也改成了海军陆战队的野战排。他告诉伊斯特伍德,只有野战排才更有可能让海威军曹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带队,而野战排也更容易表现成一个危机四伏的作战团队,从而使这个故事看上去更加合理。当然,他没有告诉伊斯特伍德,一个像他这把年纪的人是绝不可能去带一支野战排的。

“克林特扮演海威军曹实在是太老了。”派克说。但是,没有人敢于在伊斯特伍德面前说这个话。后来,在观摩格林纳达某个战斗场面的拍摄时,派克在一旁捏了一把汗。

“我担心克林特会从绳梯上掉下来摔断脖子,”他说,“令人惊奇的是他居然像其他小伙子以及真正的海军陆战队士兵那样完成了动作,不过,摄影师选择了最佳的角度,避免让观众看到他颤巍巍的步态。”伊斯特伍德始终不相信伤心岭战役有海军陆战队的功劳,派克和曼恩斯越想说服他,他就越有疑心。最后,他坚持要在剧本中加入一场戏以说明海威军曹在朝鲜战争期间服役的是陆军,后来才转人海军陆战队。

起初,伊斯特伍德希望《战火云霄》能在春天开机,但是,由于他竞选市长的缘故,开拍日期不得不推迟到夏天。弗里兹·曼恩斯开始在圣胡安卡皮斯特拉诺和圣克莱门特地区寻找可作为外景地的军营。他做好了一切前期准备工作,尽可能不让伊斯特伍德缺席一次市政会议。

在卡梅尔,伊斯特伍德正在成为闲言碎语的中心。他平时最爱穿的T恤衫和牛仔裤被认为有失市长的身份,于是不得不重新置换行头。他接受了马尔帕索服装设计师的建议,选择了他在《肮脏的哈利》中穿过的运动夹克,还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这样的装扮令他看上去既斯文,又不失干练。

他提醒自己要保持耐心,对人要谦和。但是,每当有人反对他的意见时,他的这种“美德”就会瞬间即逝。而他为自己的“失态”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你的政治对手就是一群狼,”他说,“你必须大声呵斥才能吓倒他们。”《战火云霄》的其他演员也已确定。与《义薄云天》失之交臂的玛莎·玛森扮演与伊斯特伍德疏远的妻子安吉。由于伊斯特伍德饰演海威军曹,他在野战排里的对手必须年龄上与他旗鼓相当,所以才会用1929年出生的莫塞斯·古恩。对于这个选择,派克中校不禁惊呼,“我的天呀,这家伙老得可以做我的祖父了!”博·斯文森和艾琳·海克卡特也得到了各自的角色。马里奥·范比尔斯扮演桀骜不驯的新兵,他与海威军曹形成了父子般的矛盾,这种设计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年轻观众。

爱德华·卡法戈诺依然负责布景的设计。杰克·格林凭借多年来对伊斯特伍德的一片忠心被提拔为摄影指导。乔尔·考克斯和伦尼·尼豪斯分别负责剪辑和作曲。

曼恩斯安排演员们在海军陆战队教官手下接受一天的新兵训练。伊斯特伍德的任务则是在一旁观察教官如何发号施令。他对这种繁琐的准备工作依然不屑一顾,但他模仿细节的能力却令人不得不钦佩。派克记得在一场戏中伊斯特伍德第一次行军礼,“当时我有点心慌,因为我还没有教他如何正确地行礼,”他说,“摄影机开动了,一名军官走向他,他立刻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不过,海军陆战队出身的曼恩斯认为伊斯特伍德需要改变一下他平时的举手投足。他和派克都很推崇《铁血军魂》这部电影,弗雷德·德瑞耶在片中同样扮演一位冷血的教官。德瑞耶曾是洛杉矶公羊橄榄球俱乐部的四分卫,后主演过电视剧集《神探亨特》。“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部描写教官的电影,”派克说,“它准确地刻画了他与他的部下以及他的上司的关系。它表现的是人,而不是面谱。”弗雷德·德瑞耶的海报在军营里处处可见。曼恩斯犯了一个错误,他劝伊斯特伍德应该下到军营里面,体验一下真正的新兵训练。“弗雷德·德瑞耶就是这么做的,”他对伊斯特伍德说。“去他妈的德瑞耶,”伊斯特伍德回答道,“我没有必要浪费这些时间。”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而就在这时,美国国防部绕过海军陆战队行使了剧本的否决权。国防部公共事务的助理秘书鲍勃·西姆斯在看了拍摄台本后对通篇亵渎军方的立场大为光火,并且表示军方没有授权任何人在电影描写格林纳达战争。

军方高层的意见是要删除所有涉及格林纳达的部分,因为剧本在这方面的描写缺乏真实性。可是,伊斯特伍德的编剧们不仅参考了官方发布的有关格林纳达的材料,而且在创作中也征求了军方的意见。引起争议的部分包括一名通话员中弹身亡的那场戏,国防部声称战斗中没有一名海军陆战队官兵阵亡。另一场海军陆战队营救美国医学院大学生的戏也被认为是捏造的,因为实施营救的是陆军,而不是海军陆战队。

伊斯特伍德对这新冒出来的抱怨十分恼火。他已经把剧本统统改成了海军陆战队,但仍然受到国防部的阻力。派克中校给伊斯特伍德打气,坚信“军方抵制这部电影是因为海军陆战队夺走了他们嘴里的肥肉”。伊斯特伍德、曼恩斯和派克出席了国防部在华盛顿特区召开的通气会。尽管伊斯特伍德怒气未消,但为了能使拍摄如期进行,他勉强同意根据对方的要求修改剧本。

曼恩斯知道伊斯特伍德痛恨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派克也很快领教到了这一点。在潘德莱顿军营开拍的第一天,派克从剧本里发现了~处疑点:这场戏讲的是海威军曹与一名少校军官一道参加军营的聚会,海威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烧酒瓶,他喝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他的上司。在剧本会上,派克向伊斯特伍德指出,这些角色去的是免费的酒吧,所以,为什么他们要站在外面喝自己带来的酒?对于派克的疑问,伊斯特伍德并未给予回应。散会后不久,派克便听到道具工大声叫喊:“烧酒瓶在哪儿?烧酒瓶在哪儿?”“你说烧酒瓶是什么意思?”派克问。“这场戏要用的烧酒瓶,”道具工回答。“不,根本用不到它!”派克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能容忍自己好心的建议会被当成耳旁风。他首先找到曼恩斯。“克林特认为这场戏里应该有烧酒瓶,”曼恩斯对派克说。“不应该有,”派克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把它拿掉,否则这将是在潘德莱顿拍摄时间最短的一部电影,因为我会把你们从这里赶出去!”曼恩斯发现派克真的火了,于是连忙跑进了伊斯特伍德的房车。

几分钟后,一身戎装的伊斯特伍德走了出来,他来到派克面前说:“长官,我认为这场戏不需要烧酒瓶,因为它让我感觉不好,所以你不必担心。”“跟克林特建立友谊大约需要20年,”派克后来说,“但摧毁它只需要20秒钟。在好莱坞几乎没有人敢对他说不,我这么做了,这也意味着我和他永远成不了朋友了。”与此同时,随着美国国防部对该片的监督越来越严格,曼恩斯和伊斯特伍德之间的裂痕也愈发加深。在自己熟悉的军队氛围中,曼恩斯如鱼得水,相反他觉得伊斯特伍德扮演一位强硬的军人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参与该片拍摄的海军陆战队第七旅的官兵们也有同感,他们除了向伊斯特伍德索要签名之外,平时更愿意与曼恩斯交往。他们以兄弟相称,一起吃饭,一起开车兜风,而伊斯特伍德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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