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是个诡异而令人向往的地方,那里毫无血统关系的两个人可以比至亲还要亲昵,那里本是手足兄弟却可反目成仇,以杀掉对方为己任,可是那里却又充斥了权利与最高的地位,使得人纵然万劫不复也要跻身其中。
皇宫一年中的大日子庆典是最多的,皇上以及两宫后妃的寿辰,中秋、除夕等各种大节,但最为铺张的却是当今太后公孙氏的寿诞了,当今以孝治天下,因而每逢太后大寿必定普天同庆,大肆庆祝。
皇宫自太后所居的长青殿一直到寿宴会场,纷纷铺设了大红的厚毯,一路旖旎而下,庄穆而雄壮,足以匹敌太后尊贵的身份,却看不出半分喜悦来,或许连那鲜红的厚毯也沾染了亡魂的鲜血还有昭示了未知的惨剧。
皇甫清带着柔慧和朵珠一起来到大殿,望着龙椅上端然而坐的皇甫澜,俯身下拜:“臣弟拜见皇上。”
“宁王无需多礼,太后还在长青殿休息,昨日染了些风寒,晚一点再来接受众爱卿的祝贺。”皇甫澜待皇甫清起身方说道。
皇甫清落座后,向四周望去,满朝文武均已携带家眷到齐,不由拱手道:“臣弟来迟了,望皇兄恕罪!”
皇甫澜哈哈大笑道:“宁王总是太不羁了,该罚!”说着便有侍者捧了金杯酒盏过来,皇甫澜亲自倒了御案上的美酒,“要连罚三大杯!”
侍者将托盘平举过头,递向皇甫清,“王爷请。”
朵珠望着托盘神色有些微变,却迅速掩饰起来,她是早上临时被皇甫清从软禁之所放出来的,多日未曾见过阳光的面容,才一出房门便感到前所未有的昏晕,幸好南雪衣及时扶助了她,“小心。”清朗的声音宛若天籁,或许这世界上只有他——这个博爱主义者还会关心她。
皇甫清应该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吧?那他的死活自己也不必多言。
只见皇甫清笑着举起杯子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接着又拿起第二杯……毫不犹豫的连饮三杯,随即看似狂放的将身子随意的往后仰去,懒散的望着满朝文武推杯换盏。
大殿中央妖娆美艳的舞姬纷纷起舞,时不时引得四周百官连连发出赞叹和叫好,皇甫澜一双狭目却自始至终盯着和柔慧时不时耳语玩笑的皇甫清。
“皇上,太后为何还不移驾前来?”叶极忽然高声问道,语气没有分毫恭敬。
群臣不禁一阵寂静,齐齐看着这对君臣,皇甫清手中的金杯咯吱一声,似有了裂痕,引得柔慧执着酒壶的双手微微一抖。
皇甫澜懒洋洋的抬头扫了一眼叶极,淡淡说道:“太后凤体违和,叶爱卿很着急吗?”
“大家是来为太后祝寿的,皇上一直推辞不令臣等与太后见面,究竟是何故?”叶极冷声问道,已有不少大臣心中开始疑惑,这样的话不该是臣子问的啊!
皇甫澜“砰”的一声将龙案拍的震天响,“大胆,叶极你身为臣子竟然和朕如此说话,欺君犯上你可知是何罪?”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开始……
叶极自座位上起身,全殿只有他一人并未携带家眷,只见他不慌不忙走至大厅中央,细长的黑眉下一双窄长的双目望了一圈大殿,那些歌舞姬早已吓得停止了舞动,愣愣的望着场上的情形。
“皇上自古明君当以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为己任,而放眼天下。殷城刚刚遭完汛灾,难民流窜,民不聊生,边防战士就不归家,个个怨声载道,而今整个皇宫却为太后大寿,大肆铺张,不觉有愧先皇吗?”叶极故作义正严词的说道。
皇甫澜盛怒道:“如今堤坝修缮完工,难民早已回归田园,四海升平,何来民不聊生?朕也早已拟定旨意,令命边关将士服役满者便可卸甲归田,又何来怨声载道?”
“皇上的意思那些枉死的难民就不是人了?”叶极冷笑道。
“叶相这是在挑皇上的毛病吗?”一直和妻妾推杯换盏洋洋而笑的皇甫清,忽然笑道。
“宁王爷乃是皇上的手足自然要帮腔了。”叶极说道,“臣一生为千色鞠躬尽瘁,而今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圣上昏庸,朝廷奸佞挡道,实在愧先皇,愧对千色百姓!”
皇甫清闻言夸张的一手扶额,不住摇头,却不再说话,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倒底在想什么。
“你如此胸有成竹,这般牵强的理由也能想得出来,看来今日志在必得了?”皇甫澜后背依靠住龙椅,淡淡说道,修长的手指划过桌子上的金杯,似乎还没有饮够美酒。
“哈哈,你自登基以后,朝堂****,边疆不稳,若没有老夫多年来兢兢业业,岂会有你现在的皇位?而你却对我心存芥蒂,一直不肯将军权尽数交给我,不惜让野心勃勃的宁王与我分权而治!”叶极怒道。
皇甫清听到此处,举杯对着叶极道:“彼此彼此,叶相随意,清先干为净了!”
“妖女沈芳若杀我千色官员无数,祸害朝廷,而皇上非但不肯严惩,还有意收她在后宫,好生荒谬,不是老夫不想保你皇甫江山,而是不值得,嘿嘿,倒不如老夫取而代之吧!”叶极说着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抛到地上,发出一声尖锐清脆的破裂声,接着大殿外迅速涌入许多手拿利刀的禁卫军,“如今整个京城的守卫早已换成了我的人马,皇甫清暗中调派的人手早被老夫的人马拔掉了,你们的一举一动一直在老夫的眼皮底下!”
皇甫清方才还漫不经心的酒到杯干,闻言,金杯陡然落地,似乎难以置信,回身望向柔慧跟朵珠,面色惨白不堪。
“如今有谁愿意弃暗投明,归顺到我手下,尚可既往不咎!”叶极得意的说道,“对了,来人——快将咱们皇上跟王爷的心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