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二十几里的树林小路,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蓝天白云下是一大片黄草地(因为已入秋,草全黄了)。草地上立着数也数不清的蒙古包,远远看去那些蒙古包好像与天相连,近看蒙古包却像一座座城堡。如此大规模的蒙古包聚在一起,那景像十分壮观。让人感觉像是:清澈高远中又带有百万雄师昂首祈盼王者归来的气息。
刚进到蒙古包群范围内,李冶就把她和刘通谋分开了,不知刘通谋被李冶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走了一小段路,楚巧玉被人解了穴,像布袋一样丢下马,推进了一个较小的白色蒙古包内。
这个蒙古包是一个监狱,圆而粗的木棍森森而立,足足占了四分之三个圆的扇形监狱,扇形监狱又被分隔成十几个小的扇形监狱,每个监狱均有挡板隔开。
楚巧玉被推进左手边每二间。里面除了干草什么都没有,但还算通风和明亮。
楚巧玉第一次进到蒙古包,前世她还计划过和同学们去感受内蒙的奇异草原生活:在一望不到边际的草原上骑马,晚上就借宿在牧民的蒙古包内,落夜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尽情欢笑,酣尝烤全羊、海喝马奶酒。
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如今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住进蒙古包,真是世事难料。楚巧玉只好自我安慰道:这样的环境相对比较新鲜,好奇心会分散一点恐慌情绪,而且这比被关进暗无天日,潮湿发霉的钢墙铁壁好。
在胡思乱想中,太阳从日上三竿到西下,期间监狱内一直很安静,没一点声音。
她来到这里是中午,直到夜幕降临,才有一个狱卒走了进来。只见他五观长得很生硬,中等个儿,右手的手指从中指到小尾指的两节都没有了,十指也少了一小节。
此人叫张棰,他五年前是御前带刀侍卫,那时他风光无限,可以说年少轻狂,因此在一次与同伴的较量中被人有意切断了握刀的手指,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变得愤世嫉俗,乖张暴戾,看什么都不顺眼。
因为没办法拿好刀,他被调来看监狱,生活太不如前,说白了就是座吃等死,日积月累,他成了典型的狱卒代表:乖戾,不吭声,没有同情心。
他轻蔑地溜了一眼楚巧玉,见她只是个粗黑胆小的小姑娘,就粗鲁地把一个馒头和一碗水放在她的牢房门前。当他要转身走出去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接着是“咳”很响的抽痰声,“噗”他往馒头上吐了一口痰,才觉得像做完这整件事似的向外走去。
楚巧玉愤怒了,这是人吗?她得罪他了么,何必落井下石?友善一点会死吗?她就是弄不明白:有的人对别人的灾难为什么就表现得那么兴奋,比自己升官发财还高兴。
楚巧玉刚要开口质问他。突然听到弱弱的一声:“别走,我的饭呢?”
楚巧玉吓了一大跳,一整天里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以为这个监狱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呢。
只见,一只白皙,瘦弱的手从隔壁监狱伸到了楚巧玉的监狱前。
“许文亮,你得罪了牢头,也想吃饭?做梦吧,牢头说了要饿你三天三夜,看你以后还敢嚣张不,今天才是二天二夜,你就别妄想了,喝西北风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楚巧玉想这是要饿死人呀,二天二夜不给饭吃。这是什么地方,也太黑暗了。
看了一眼被黄不拉叽的痰弄脏了一小角的馒头,楚巧玉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了。心想:自己反正也不饿,给隔壁的人吃好了,要不他会被活活饿死的。于是,她忍住恶心,快速蹲下来,把馒头脏的部分迅速撕掉,不加思索地把它塞到那只还停在她监狱前的手上。(可能他饿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把那碗水也放到了他可以拿到的地方。这一连串的动作楚巧玉做得是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那只白皙的手僵了一下,但很快地它就缩了回去,接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拿走了那碗水。
落夜,一切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
楚巧玉刚要伸展一下发麻的四肢,突然,蒙古包门被人打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皮肤暗黄又有很多疙瘩,四肢发达三十五岁左右的梁兵走了进来。
只见他鼻孔嘲天,样子长得很凶:腰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弯刀,手上、脚上都带着有铁锥子的护套,加上他的脑袋和眼睛很小。一看到他就让楚巧玉感觉到恶心加恐怖。
他眼神猥琐,神态得意,高高大大的身体沉沉地走了进来。
楚巧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直退到监狱的死角。无路可退的她才睁着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然而他却没有走向她这边,而是走到了隔壁的监狱。她看不见那头的情景,只能听到声音。
哗啦啦,是铁链的声音。不久传来男人鸭公般的嗓音,那声音像刀割在石头上,让人头皮一阵发麻。嘿嘿,小许,哥哥我来看你了。”
“别假惺惺了,看到你就让我觉得恶心。”一个清悦好听的男声说。
“哥哥我可是来放你出去的,你别不知好歹。”
“哥哥?你当我爹都可以了,还敢自称哥哥,好厚的脸皮。”
“看来饿你三天三夜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再饿你二天看你还敢嘴硬不!”
“你真的要放了我?”迟疑了一下,那好听的男声问。
“当然,要不我来做什么。嘿嘿……”
“放就放,你站在门外即可,你进来做什么?”那个好听的男声严厉地传来,不过还带着稚嫩。
“放你,你当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胡利,你又想干什么!”
“别装了,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你休想!”
“看来只有把你饿死在这里了,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毁了它。”
那男孩不出声了。看来饥饿的滋味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少时,那鸭公声苦口婆心地道:“小许呀,你可知道如今战乱,在军中权高一级压死人?这行军打仗常年难以见到女人,男人与男人相悦,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在我看来,不管男女,只要相爱,一不碍天地,二不碍他人,又有何不可?娈童在贵人当中,君臣之间,都是毫无顾及的。”
“相爱,我呸,不说我不好男色,即使好男色,也看不上你。”
“呵呵,不好男色那是因为你没尝过,至于看不上我,你一个无官无位又无后台刚入伍的外籍小兵,这可由不得你选择。”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去你的!”一个挣扎着的声音怒道。
那鸭公声也愤怒了:“我堂堂一牢头,看上你这小卒,那是你的造化。”
“我敬谢不敏,请你滚远点,滚出我的视线。”
“小子,给脸你不要脸,别怪我用强的了。今天我是吃定你了,我看你有什么能耐!”
“你别欺人太甚!你再过来,我就大声喊人了。”
“呵呵,你喊吧,即便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理你的。所有的人都在准备攻城,再说我是这里的牢头,我在我的地盘上管教人,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你假公济私,罪加一等──
啊!不要碰我!”
“你就好好享受吧,你明明知道反抗没有用,哥哥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欢你,我会很疼你的,你做了我的男宠,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但没人敢欺负你,就是吃香喝辣的也全由你选。”
“我呸,放你妈的屁!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同样立于天地间,你再敢这样侮辱我,我不饶你。”
“我就喜欢你这股辣劲──就你这小身板,你怎么不饶我法?打我,咬我,还是让我欲死欲仙?呵呵……”男人一阵恶心的笑声传来。
楚巧玉脸皮连续地抽动了几下,原来这个恶心的男人是来强奸隔壁那个男孩子的,如果男人之间也能用强奸这个词的话。这也太恶心了。
“你敢碰我试试,再过几年,我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等我在战场上立了功,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呵呵,好多男孩子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惜了,还没等他们立了功,就死了。”嘶,是衣物破裂之声。
“肮脏的东西!你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男孩大声骂道。
“哇,你真是白皙,细嫩,就是瘦弱了点。好好养一阵子,应该会圆润的。”接着楚巧玉几乎听到了喉结滚动的声音。
“混蛋,除非你折磨死我,要是我出去了,我非要到李冶大将那里告发你不可。”
“告发我?哼,那又怎么样?在军中这种事多如牛毛,最多治我个强奸的罪名,罚俸三个月,而你,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安你个以下犯上,或逃兵之罪,在军中范了罪,一样是进到我这里来,到时我再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惹怒了我,后果就不是如今这样了,你的身子我照样上,上完之后再把你给杀了。”
显然,这是事实,那男孩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