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只是轻笑了声,仿佛没有听到他话中的嘲讽之意,也根本就不理会梁瑾天的恶意挑衅,而是轻啄杯中之酒,神情闲适惬意,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浅淡然,“太子可听说过一句话,辱他人时必先辱及自身!”
“你……”梁瑾天猛地坐直了身子,阴鹜的瞪着青衣男子,怒道,“本宫倒也想问问,先生是否也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然听过。”青衣男子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嘴角一勾,笑意清朗如清晨露珠摇曳在竹叶的晶亮与清爽,“可是离开梁羽国的时候,太子似乎曾向皇后保证过,若是事关紫启国的计划,太子必须要听在下的建议。在下离开梁羽国也有数年,可对于这句话,从来不敢忘过。太子若是有意见,倒不如直接回国跟皇后诉苦吧!”
说着,便见他重重搁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去。只是,走了门口时,却还是回过头看了梁瑾天一眼,淡淡道:“太子,在下还想提醒您一句,现在,倾颜郡主还不能死。您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可千万不能打到她的身上。这个人,留着还有很大的用处呢!更甚至,若是有人想要她死,我们还得阻止。”
“凭什么?她是什么人,本宫又是什么人……”梁瑾天猛地站起来,做出掷杯的决绝动作,意图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青衣男子眸光闪了闪,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里却隐含着少有的郑重,“太子在问在下这个简单的问题时,先好好想想她在紫启国皇室和四大亲王府里几位权贵心里的位置吧。还有,在下还想告诉您一声,如今紫启国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她手中,将来或许还会更多。知道了这些,太子还想去洛王和太子联手上演的好戏么?”
说完,他挑挑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后立即响起酒杯碎地的巨响,他脚步微顿,随即冷冷一笑,纵身一跃便往某个方向飞掠而去。
而郡主府内,灯火通明了一夜又一夜。
浣绫和蓝衣端着饭菜,小心的摆在了桌上,随即朝着守在床边的两人低声唤道:“相爷,公子,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你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小姐若是看到你们这样寝食不安,肯定会心里难过的。就算是要守在小姐身旁,也要先照顾好自己才是啊!”
卢朝轩一脸的憔悴,下巴上都长出了密密的胡茬,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模样甚是滑稽,可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笑。
沐晚歌昏迷得越久,情况就越来越不乐观,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左相,先吃点东西吧。否则,小歌儿醒过来看到你这模样,应该是会心疼的。”卢朝轩伸手拽起死活不动的元宇倾,连拖带扛的将人拖到了桌子边,随即自己拿起筷子,强硬的将菜塞满了元宇倾的饭碗,径自嘟囔道,“小爷是怕小歌儿心疼,这才夹菜给你的。要知道,这世上除了小歌儿,小爷还从来没给人夹菜够。你就好好知足吧哈!”
当然,若不是看在元宇倾十几日如一日的照顾着小歌儿的份儿上,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啰嗦。要论谁与小歌儿最亲,那自然是他和玉景璃那臭小子。只是,他也知道,那臭小子现在一身腥,不适合也不应该跑到这里来,难得的是元宇倾来了。
这一事实,总算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原本对他的一些反感也随风而去。
不过,要想超越他们,还是有很长一截距离的。这辈子或许不行,那下辈子吧!
元宇倾直接无视他别扭的神情,丝毫不客气的端起饭碗,埋头扒拉米饭。他们都说得没错,他的歌儿还在床上躺着,自己若是不吃饭,先倒下了,那又有谁来照顾她?
更何况,他的歌儿向来心疼他,若是知道他不好好吃饭,岂不是要心疼死饿了?就为着这一份心疼,他怎么说都不能不照顾自己的,不是么?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拼命扒拉米饭的声音。待吃完饭后,所有人都被元宇倾赶了下去,就连卢朝轩都被宁渊死死的挡在了门外,连踮脚看一下都是个不允许的严峻问题。
赶退了所有人后,元宇倾端出来一盆温水,并准备好布巾、衣裳等物,打算给沐晚歌擦擦身子。
之前,他已经问过李秣陵,以沐晚歌此刻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宜移动,平日里擦洗都要万分小心。而自从他进驻郡主府后,替沐晚歌沐浴换衣裳这件事儿,他从来都不假手他人。
虽然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可反复了一两次后,便慢慢熟练了起来,以至于在黑灯瞎火闭上眼睛的情况下,他都能准确的摸到腿、腰、胸、脖子和脑袋,手法之准,古今第一人。
只见他坐在了床边,轻轻的将沐晚歌翻了个身,解开腰带,褪去衣裳,便拿起一旁温热的湿布巾从上到下的擦洗起来,眼神澄澈而干净,没有一丝亵渎之色。
即便是造物主在世,估计也要为他此刻的神情心境而赞扬上一番。
半盏茶的时间,一切动作才做完。元宇倾收拾好一应物事儿,便踢掉自己的鞋子,侧身躺在沐晚歌身旁,指腹轻轻的摩挲着那苍白的肌肤,指尖颤抖着,为肌肤那异常的温度。
虽然因挨了巴掌而红肿的脸颊已经消褪了下去,却还是依稀可以见到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而那肌肤,没有触手可及的温度,而是有些冰凉,就如被安置在了寒玉床上,丝丝凉意慢慢的渗入她的身体,即便是他,都为这样的温度而心惊胆寒。
向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元宇倾,每次在抚摸上那张脸时、在将那个人紧紧搂入怀中时,心尖儿都不可抑制的打了个颤。
说起来,两人相识的时日也不是很长,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几个月,可这几个月,就仿佛过了很久,久到他都忘记了少年横扫沙场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激动澎湃。如今在他心里,唯一想做的,便是时刻守护在她的身旁,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