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彭统共有十三个儿子,其中九阿哥诚明十七岁,生母只是福彭的一个侍妾。前儿长姐英容也进宫说了,请求给这个庶子指婚。长姐特特跑这一趟,也是因为诚明自幼丧母,英容看他可怜,所以就抱到膝下抚养。虽比不得亲生的庆明,但英容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了。
“诚明?”弘历微微沉吟。
嘤鸣笑着说:“那孩子虽然还没有爵位,但长姐跟我说了,读书骑射都不差,通过考封不再话下。”——平郡王府的教育还是不错的,前头那些成年的庶子,全都通过了考封,没道理诚明通不过。
凡亲王以下庶子,满二十岁,需参加宗人府考核。考的是翻译(翻译满语和蒙古语)、骑射、八股这三门课程。成绩分优、平、劣三等。皆优者,始受应封之爵。两优一平者,降一等;一优二平者、二优一劣者,降二等;三平、一优一平一劣者,降三等;一优两劣、两平一劣、一平两劣及全劣者,皆停封。
何为应有之爵?说起来还有点复杂,总之都是不入八分以下的小爵位。
单以郡王来论,其中嫡长子袭爵,其余嫡子的应有之爵则奉恩辅国公,侧室子应有之爵是不入八分辅国公,姬妾庶子则是镇国将军。当然,前提是你得考核全优,才能得到应有爵位。
不过大清开国以来,还没出过这样有出息的宗室子弟呢。
以诚明为例子,他若全优,爵位就是镇国将军。若两优一平,降一等,就是一等奉恩将军;若一优二平者或二优一劣,则降二等,也就是二等奉恩将军;若三平或一优一平一劣者,则得三等奉恩将军爵。
简单来说,就是考试成绩越好,爵位也就越高。考核成绩是分五等的,前四等都算合格,第五等直接停封。
这种考封制度,大大降低了有爵宗室子弟人数,不至于像明朝似的,王爵泛滥,使得国库不堪支付如此庞大的俸禄。在清朝,连庶出王子,都得好好读书习武,才能得个低等爵位,其他人就更是不用说了。
所以,也早就了一大群的无爵位的黄带子,整日提笼架鸟,无所事事。
翌日辰时,承恩公夫人芝兰火急火燎递了牌子进宫。
“娘娘,昭绾是哪里做错了吗?本来说得好好的,要许给十四阿哥做侧福晋的,怎么突然就改了?”芝兰脸上愁苦怨怼交杂。老爷厚着脸皮,跟皇上求了,皇上也允了。可一转眼,皇上又说,皇后不允,这事儿就算了,会给昭绾另作指婚。所以老爷叫她进宫问个究竟。
嘤鸣轻轻一叹,道:“嫂子,昭绾许给琚儿,对你有半分好处吗?”
芝兰一愣,忙问:“主子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嘤鸣淡淡道:“字面上意思!昭绾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她将来若是荣耀了,地位尊崇了,难道你乐意反过来给她磕头请安吗?”
芝兰不傻,立刻就听懂了嘤鸣的意思。十四阿哥将来注定是要继承大统的,昭绾哪怕是给他做侧福晋,将来至少也是妃位,若有所出,封贵妃也不是没有可能。若真有那一日,她的确得反过来给庶女磕头请安。
想到这些,芝兰倒是平静下来了,却有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可是,这是老爷的意思……”——芝兰是个三从四德的女人,想来不敢违拗丈夫心意。
嘤鸣轻轻一睨,道:“他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纳兰家已经是后族,哥哥却还是不满意,还想让纳兰家再出一个皇后!”
芝兰一个激灵,急忙道:“老爷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亲上加亲罢了,只想把昭绾许给十四阿哥做侧福晋罢了。”
嘤鸣“嗤”地笑了,“我自己的亲哥哥,我清楚得很!嫂子不必为他遮掩了!”——昭绾是庶出,自然只能为侧室。但修齐的意思,决计不是想让女儿永远为侧室。她就是由妾妃晋为皇后的,这就表明,身在侧位,未必没有机会夺取正室之位。
可那样一来,琚儿的后院,必然永无安宁。
她是心疼自己儿子,同样也不想自己日后陷入两下为难中。
“你只管跟他说,这事儿我不同意,让他死了这份儿心!”嘤鸣冷着脸道。
芝兰心中满是纠结,便道:“可是昭绾和十四阿哥,自幼青梅竹马。”
嘤鸣撇嘴哼了一声,青梅竹马个毛?她是没看出来永琚那点喜欢昭绾了,至于昭绾……只是个没主见的丫头罢了。
嘤鸣便道:“我已经叫人传来昭绾过来,倒时候亲自问问就是了。”
话刚落音,小文子便进来禀报:“主子娘娘,五格格都到了。”昭绾是修齐的第五女,所以是纳兰家的五格格。
如今十五岁的昭绾,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更显秀雅娇柔,只是举止还是有些怯怯的。他穿一身水粉色缠枝莲旗服,忙快步上前,跪下磕头请安:“主子娘娘万福金安。”
嘤鸣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昭绾,本宫打算将你许配给平郡王府的九阿哥诚明为妻,你可愿意?!”
听了这话,昭绾先是一呆,然后忍不住急忙去看自己的嫡母承恩公夫人芝兰。
芝兰扯出个笑容,道:“你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回答。”
昭绾垂下头:“我……我……”她咬着嘴唇,眼中满是茫然。
嘤鸣继续道:“诚明今年十七岁,读书骑射都是上佳,通过考封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他人品相貌都不差,上头的婆婆又是你嫡亲的大姑母,嫁过去便是正室嫡妻,自是不必担心受欺负。”
听了这番话,昭绾眼中忽见亮色,便道:“请娘娘做主既可,昭绾没有什么异议。”
嘤鸣笑了,昭绾是受修齐安排,才与琚儿相识,彼此之间着实谈不上什么有感情。昭绾一母同胞的姐姐昭绣也是嫁了个寻常宗室子弟,日子过得不错,夫妻和顺。昭绾看在眼里,如何能不羡慕呢?
琚儿贵为皇子,的确比寻常宗室子弟高贵得太多,可前提得是能给他做嫡福晋才是。做侧福晋,也只是名分上好听些,而且琚儿今年也要娶嫡福晋了,上头面对一个大妇,日子必然不好过。
昭绾没那么大的野心,她只是想跟自己姐姐似的,跟夫君举案齐眉、琴瑟和弦。
何况,昭绾是见过诚明的,诚明虽非大姑母亲生,但也是她的表哥,其人和煦亲善,平易近人,不会像十四阿哥那样,叫她觉得高不可攀。
昭绾自己都点头了,芝兰便也没再说什么。
嘤鸣生恐自己哥哥再闹什么幺蛾子,便让弘历早早下了赐婚的旨意。
如此,一桩心事算是了了,她也可以安心挑选儿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