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道:“质郡王手上有圣上钦赐的天子龙剑,所以外头的侍卫不敢阻拦。”
听了这话,荣王眉头一皱,老六执天子龙剑而来,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小太监又补充道:“还有质郡王福晋也一起来了,正陪着质郡王朝正院儿这边过来呢。”
荣王面露惊喜之色,“她……她也来了?”说着,他急忙拍干净手上、衣衫上细碎的鱼食。圈禁的这三年,荣王一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仪容,如今竟有失礼于人的尴尬与羞赧……
旁边福晋的看在眼里,恼恨之火几欲喷薄而出,忍不住怒道:“她来做什么?!”
荣王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便忙支使那小太监:“赶紧去给爷拿个瓜皮帽来,这幅样子见人,实在不妥……”——他已经有三年没见到喈喈了,没想到竟有再见的一日!荣王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爷!”五福晋又气又恼,当着她这个妻子的面儿就这般,她若不在,待要如何?!
荣王摆摆手道:“这里没的你的事儿了,你回你的后院去吧!”
五福晋恼羞成怒:“凭什么她一来,我就退避三舍!!”
荣王再度皱起眉头。
可这时候,正院儿的大门被轰地一脚踹开了,踹门的正是素日里温润儒雅的质郡王永瑢!
荣王面露不悦之色:“老六!你这是做什么!”
永瑢面露冷笑,“老五!自打你圈禁,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永瑢也不呼之“五哥”,直接以老五称之,更毫不客气讽刺荣王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是当面打脸了。
荣王满脸阴云。
昭绘哀叹了一声,忙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衣袖,道:“爷,话还是我来说吧!”说着,上前一步,向荣王屈膝一礼,道:“五爷金安,五嫂金安。”
一见昭绘,荣王脸色阴云散尽,满是灿然,他笑着道:“不必多礼。”
五福晋却重重把脑袋别了过去,不满地哼了一声。
昭绘不禁一怔,五福晋从前与她相交虽然不深,但也还算和睦,如今怎的……难道,她也知道了……知道五爷心里还惦记着她,所以不高兴了?
五福晋冷冷道:“贤伉俪气势汹汹而来,这是要拆了我们荣王府吗?!”
昭绘忙笑着道:“五嫂严重了,我们爷性子素来冲动,还请五嫂见谅。”
荣王急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幽禁多年,巴不得能有人来呢。”
“哼!”五福晋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永瑢也满脸不满之色:“何必跟他们废话,直接搜荣王府不就得了!”——他此来自然是带了自己王府的侍卫太监无数,就等着把荣亲王府搜个底朝天呢!
五福晋听了,顿时大怒:“六爷就算冲动,也该有点数!!我们荣王府的确没落,却也不是可以仍人欺凌的!六爷若想在这儿撒野,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五福晋的态度,大大出乎了永瑢意料,也叫昭绘愕然,她这个五嫂从前不是挺温柔的吗?怎么竟也有如此强势的时候?
昭绘急忙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说好了,只是来谈谈的!”
永瑢鼻子一哼道:“他们那里像是肯谈谈的样儿!”
荣王不咸不淡道:“只要六弟别一口一个‘搜查荣王府’,我还是很乐意坐下来跟六弟、六弟妹好好谈谈的。”
昭绘安心点了点头,她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便道:“五爷身在京中,只怕还不晓得杭州发生的事儿吧?”——“身在京中”,其实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荣王圈禁,怎么可能晓得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荣王略一忖,便道:“汗阿玛南巡,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永瑢撇嘴道:“汗阿玛没回来!就我们夫妻回来了——哦,还有老十!”
荣王一脸愕然:“这是为何?你们犯什么错了?”——要不然怎么会被撵回来?
永瑢大怒,破口大骂:“你特么才犯错了呢!!!”
五福晋气得咬牙切齿:“六弟夫妇若是不想谈,可以请便!!”
昭绘赶忙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眼:“不是说好了,我来谈吗?!爷,您能不能不插嘴?”——他这个夫君啊,一冲动起来,嘴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幸好平日里不这样,否则她真的要心力交瘁了。有时候,她都有一种养了个小弟弟的错觉……处处都要她这个姐姐给擦屁股……
昭绘急忙道:“五嫂别跟我们爷一般见识,他没有恶意的。”——毕竟荣王的确是犯错被圈禁,永瑢的话的确有些讽刺之意。
五福晋脸色阴沉,冷漠得撇过昭绘那张气度温婉的脸颊上,那眼中的毒恨瞬间更多了几分——明明那张脸及不上她的容色……为何却那么能勾搭人?!
“五嫂?”昭绘突然觉得五福晋的脸色有些渗人,让她觉得脊背发寒。这样的五福晋,和她从前认知中的五嫂,实在相距甚远,难道就是因为连失儿子,所以将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五福晋道:“六弟莽撞,言语也不客气了些,我虽生气,但不会往心里去。”
昭绘安心松了口气,便看了一眼荣王:“五爷,我的聪儿……在杭州……殁了。”说出这话,昭绘自己都觉得心脏在抽搐,眼睛也红了一圈。
“什么?!”荣王大吃一惊,“绵聪殁了?!”惊愕良久之后,他看着昭绘悲戚的模样,也不由为之伤心:“那孩子那样乖巧可人,天不假寿啊!弟妹,你要节哀顺变。”
昭绘道:“若真是天不假寿,天意如此,便也罢了。可是我的聪儿,是被人生生毒死的!”说着,昭绘不由想起了绵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模样,而她也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她的聪儿已经死了!!不由地,昭绘两行泪下。
荣王错愕万分:“绵聪可是皇孙啊!到底是谁竟敢毒害皇孙?!”
昭绘道:“不止是聪儿殁了……”她一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当时,我也中毒了,虽然侥幸活了下来,肚子里一个半月的孩子,却没能保住……”——那种从体内流逝而去的小生命,和聪儿的一样,注定是她永生难忘的痛与恨!
荣王呆滞在了那里,原来就在前不久,喈喈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难为她竟还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