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嘤鸣随手拿一把剪刀,便带着半夏、白芍等几个贴身宫女便又出去溜达了。圆明园里最是不乏珍稀花木。
譬如银杏,入肺经、益脾气、定喘咳、缩小便。
譬如香樟,其皮巧治下肢溃疡,其果解表退热。
譬如合欢,可解郁安神、理气开胃。
譬如桂花,其花、果、根俱可入药。
譬如……
溜达了一圈,便唰唰修剪了一大堆枝叶回去,把半夏看得愈发迷糊,“娘娘,银杏叶如扇子,留着好看,香樟枝叶可以熏屋子,可这桂花还不到开花的时节,合欢更是已经开过了,您剪这些拿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扦插了!药园世界凭空增加了一倍,而常用的药材嘤鸣早已种类齐全,所以只好剪些旁的扦插在空的药园土地上,总不能浪费了。
“好玩呗!”嘤鸣笑着打哈哈。
“啊?”半夏瞪大了眼珠子。
“行了行了!都出去吧!这些东西搁这儿就行了!我要睡会午觉!不得我准允,都不许进来打扰!”
半夏虽满心古怪,却也知道躬身退了出去。
嘤鸣看着自己半日的劳碌成果,心中觉得甚是满意,这里足足有十几种的珍惜花木枝叶,都是可以入药的,药园土地只要栽植药用植物,素来是成活率几乎百分之百,所以嘤鸣完全不担心。于是便抱着这一大堆枝叶便进了药园世界里。
香樟可驱虫、又可做香料,所以嘤鸣特意多剪了几支,又间距远些再多出来的黑色药土上扦插了四五株,然后将其他花枝一一插好,掐一个法决,打上油纸伞,给药园世界来个人工降雨!这个也是修为达到筑基的好处了,可以施展一些简单的小法术,譬如引药井水升空,使之均匀四散、降落。
降了个透彻雨水,又揪了火团过来,“今儿是十五,皇上要去皇后哪儿,你替我多准备几份炼制参灵丹的材料,晚上我要进来炼丹。”——参华丹,作为白首玄经炼丹篇里的基础丹药,也是最容易炼制的丹药,嘤鸣打算拿这个来试试手。反正人参繁衍了那么多,失败几次也也不至于心疼。
“咕啾!”火团欢快地跳了两下,立刻就窜到药舍后头去拔萝卜……哦不,拔人参了。
那些灵药,尤其是千年等级的灵药,都不怎么好消化,火团也是盼着嘤鸣炼制出丹药,自己也能份得几粒,这样也能快点修炼成仙兽。
夜里的长春仙馆一片寂静。
嘤鸣已经金蝉脱壳,闪身来到了药园世界里。
在药舍里头,已经整整齐齐放着一十八味灵药,都已经清洗、晾干、码放整齐,而且整整准备了十份。
嘤鸣瞅了一眼那摇着大尾巴一副邀功请赏模样的火团,顿时黑线了,“这么多,你真想让我炼丹炼一晚上啊?”
“咕啾~~”火团满是撒娇的模样,蹭了蹭她的脚踝。
嘤鸣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盘腿坐下,手心捧着那小巧玲珑的仙鼎,于是运转法力,顷刻间仙鼎骤然变大了三倍,足足有脸盆大。嘤鸣没有将仙鼎变得太大,一则是要节省法力,二则炼制普通丹药,根本不需要太大的鼎器。
呼地一声,丹田灵火从嘤鸣右手的手心冒出,灵火是一汪蓝色,瞧着不如赤火灼灼,然而温度却异常高,且异常旺盛,一瞬间便将整个仙鼎包裹其中。嘤鸣见状,急忙减少法力输出,火焰太大了也不好,烧过仙鼎半身处即可。如此来回调节了几度,总算调节到合适的程度。
如此渐渐炙烤着,整个仙鼎受到灵火焚烧,而已开始渐渐发生变化,鼎上也渐渐染了蓝色,嘤鸣便知道是火候了,于是一把抓了那一整株人参便丢了进去,按照次序,过半刻钟,再丢其他十几味灵药如仙鼎。
然后,碰的一声巨响!!仙鼎的盖子骤然被炸飞了出去。
嘤鸣也被嘭溅了一脸的黑灰,满是郁闷地道:“火力没掌握好,炸鼎了。”只不过这仙鼎倒是不一般,一点事儿都没有。
火团更是倒霉,已然变成了一只“黑团”,爱美的火团自然不能接受,当即便跑出去,跳进药井旁边的水桶里,洗了个澡,然后用法力蒸干,最后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回来了。
不过它运去不好,刚回到药舍,又闻得“碰!!”的一声巨响,火团再度被嘭溅了一身锅底灰。
“咕啾!!!”黑乎乎的火团气得炸毛了,“主人,你这是干什么!!”
嘤鸣万分委屈:“我也不想炸炉的……”
火团张牙舞爪咕啾啾大叫了一通,只得再度跑出去洗澡。这一次,火团学聪明,没直接进入药舍,而是在外头等着,探着脑袋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瞧着。
这一次,嘤鸣吸取了上两次的教训,把火焰再度调小,而且尽量输送法力均匀,如此一来,如此一来,仙鼎在她丹田灵火的炙烤之下,渐渐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嘤鸣知道事后差不离了,便把火焰一点点调小,然后渐渐熄灭。那仙鼎也轻轻落在了地上。
嘤鸣连忙迫不及待打开仙鼎瞧,顿时扑鼻的药香灌涌而出,一片药渣上静静地躺着七八枚白色的拇指肚大的丹药,嘤鸣连忙取出来瞧,那丹药上都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的光华,若满月之华——因此才叫做参华丹。
“总算成功了,累死人了!”嘤鸣一屁股做到在地上,而那仙鼎失去了法力支持,也变回了手掌般大小。塞了一粒参华丹再嘴里,法力消耗实在不小,先吃一粒再说。
“咕啾!咕啾!”火团看到自己主人成功了,立刻飞窜上来,流着哈喇子,满是哀求之色。
嘤鸣人忍俊不禁,便扔了一粒给它,然后剩余的五粒就都收了起来,装在珐琅小瓶中。然后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慢慢消化参华丹的药力。
果然是仙鼎炼制出来的丹药,虽然只是普通的灵丹,但可比单纯吃人参管用多了,也温和好消化得多了。灵气随着白首玄经的运转,顺着静脉便渐渐都汇入了丹田中,那丹田中的一滴水,渐渐涨大,成了一个小小的水球。
嘤鸣深深地感觉到丹药的巨大助益,要知道那一滴水可是整整九个气团凝结出来的呀!!没想到一粒小小的参华丹便让它增加了四五倍!想着自己之前吃的那枚朱果,嘤鸣便一阵肉疼,真是太浪费了!!连参华丹都有如此功效,若是用朱果炼制出蕴灵丹,只怕便要结丹了呢!!
不过想想外头朱果树上还有三枚即将成熟的果子,嘤鸣也总算稍稍安慰了几分。何况若当初不吃那枚朱果,只怕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筑基呢!
夏日的燥热渐渐散去,平郡王府的世子福晋纳兰英容递牌子进圆明园求见,英容按品着装,穿着世子福晋品级的吉服,先去镂月开云殿叩见了皇后,这才能来嘤鸣的长春仙馆略坐一会儿。
“下个月初九便是福端成婚之日,可偏生芝兰怀着头一胎,身子愈发重了,我是两头忙活,简直分身无暇。”英容虽是诉苦,可却是一脸满足的笑容。
嘤鸣的嫂子伊尔根觉罗芝兰年春便诊出有孕了,如今已经六个月的身子了,真真是纳兰家第一大喜事。她这个嫂子也真真是争气,与修齐成婚第二年便有了身孕,如今老郡主那她当宝贝似的,欢喜得不行。
嘤鸣思忖着自己才刚炼制好的参华丹,便从袖中一掏,取出了两只小巧玲珑的银胎珐琅瓶。
“这是……”英容看得疑惑,便亲自打开来瞧,闻得参香淡淡,便道:“这是参丸?”
嘤鸣格外认真地道:“这是我意外所得的药丸,是救人保命灵丹妙药!长姐自己留着一粒,另外一粒转送给嫂子,让她临盆的时候吃下,以保无虞。”
英容只看得那药丸不似寻常参丸,也不敢等闲视之,便嬷嬷记在了心里。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英容好奇地问。
嘤鸣便随口胡诌道:“是太医院精心调配的,皇上私底下赏赐了我几丸,并不曾记档。长姐只管收着,不要对旁人说,也别说是我给的。”
英容听了,不禁一笑:“看样子皇上当真宠爱你。”
嘤鸣只笑而不答,拉着英容的手,轻声问道:“长姐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英容淡淡道:“因你在宫里得宠,世子对我倒是愈发尊重,也还算关心庆哥儿。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嘤鸣低低一叹,“姐夫还是那样宠爱文氏吗?”
英容面孔愈发冷了几分:“文氏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说宠不宠?“
“既如此,长姐日后就不要对姐夫抱有期望了。”嘤鸣凝着眸光,直直看着英容那眼底深处的哀恸。
英容骤然浑身一怔,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宁儿……你、你说什么?”
“君既无心我便休!难道不应该吗?”嘤鸣朝她微笑着看着英容。
英容呆愣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儿来,“你小小年纪,没想到对男女之事却是这样看得开。君既无心我便休吗?好气性!我……我也想过这样,可是你姐夫……他终究是庆哥儿的阿玛呀!虽说宠爱那文氏,可是也还算尊重我。”英容自怜地一叹:“京中那家福晋不是如此呢?”语中满满的,都是悲凉之意。
果然,英容还是对福彭难消情分。
“可长姐这样,是苦了自己啊……”嘤鸣低低叹惋,她比谁希望英容能息了对福彭的心意,把满心情义都寄托在一个心中只有旁的女人的男人身上,何其不值?!
英容语调低沉,声带酸涩之意:“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管那文氏如何得宠,只要别来害我和我的孩子,我都容得下她。”旋即,她灿然一笑道:“如今我只盼着,你在宫中过得好些,芝兰能给修齐生个儿子,宛儿能嫁得好人家,我便不求旁的了。”
嘤鸣笑着说:“哥哥嫂嫂恩爱,自然会有儿子的。至于英宛的婚事,惠周便是极般配的。可是那文氏,防人之人不可无,姐姐有嫡子庆哥儿,她这般得宠,难保日后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英容眼底滑过一丝狠色,掷地有声地道:“她若老老实实便罢,若敢动不该动的手,我绝不会客气!!”
见英容竟也有发狠的时候,嘤鸣反倒是放心了。若她一味温厚贤良,嘤鸣反倒是无法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