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的抱起筱筱的小娃娃,看着她脸上皱皱的皮肤,微张的小嘴只觉得神奇。原本这样小小的一颗受精卵竟然会长成一个有手有脚有心跳的生命,抱着她仿似稍稍大力一点点就会把她弄疼。这样的感受跟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轻轻的点点她的小脸蛋儿,她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看着我。小眼皮只睁开一点点像是没有睡够似的。我在心里轻笑,你在你妈妈肚子里睡了这么久,还没睡够么?
过了好一会,小娃娃才完全睁开眼睛。那对墨黑的眼珠左右转动着,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眼珠里一点杂质也没有,像是最天然的矿石那样。我感叹,这个小娃娃真是会长,她这对眼睛就像是筱筱眼睛的翻版,等以后长大了肯定是又漂亮又澄澈。
逗弄小娃娃好一会后便抬起眼,只见筱筱散着长发靠坐在病床上,许止轩坐在她旁边。筱筱放在白色被单的手被许止轩握着,慢慢的握紧。她稍稍低头,额前的头发遮住眼眸,却遮不住嘴角边那抹幸福的笑意。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有时候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比起那些甜言蜜语更好,把他们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我知道现在的筱筱是很开心很幸福的,不仅有个体贴疼她的丈夫,如今还有个这样可爱的小娃娃。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当初的把自己的前途全部放在许止轩身上的赌注,如今已经通通赢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双眼泛红,滚热的液体不断的涌上眼眶。
我跟筱筱是在初三的时候认识的。那时的我总是没心没肺,跟谁都特别的热乎,没到一个星期就几乎全认识这个因为中考而走在一起的同学们,除了坐在角落边上的筱筱。她总是一个很安静的坐着看书,下课的时候整个班都吵得厉害,大家都疯了似的在玩,而她还可以坐在位置上做英语。那会我总会想,这个人的心境是不是真的已经静如水呢?
第一次月考很快就来,我们这个班作为中考重点班跟别的班考的卷子是不一样的,看着那张几乎不会做的数学试卷,整个人都懵掉了。那会筱筱就坐在我旁边答卷,她那答题速度可以说是我这辈子难以达到。我斜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她终于发现我在看她,我想那会她是明白我想看她的答案,可她却用笔袋遮住答案不管我。我耸耸肩,没办法不会做大题我还可以做选择题吧,四个答案里面选一个,总会有25%机会选对。直到快要交卷的时候,筱筱收起笔拿走笔袋,把有着选择填空题目那一面卷子移向我,我刚好抄完就得收卷。
看着她离开考场的背影,心想也许她并不是个这么难以靠近的人。卷子发下来后,全凭那些选择填空题才跨过及格的大门。我跟叶深说起,叶深不信还说她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还连同杜云觅一起去整她,筱筱看着校服上那个球印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是故意的吧。问得他俩没话说。我向叶深得瑟的扬扬眉,我没说错吧!
一来二去,我常常去她位置旁边溜达,还让她给我补习理科。其实这个冲刺的时候谁都是只顾着自己的,而筱筱却点点头。每天下午的自习课后,她都主动留下来,甚至把她这一年整理好的理科笔记给我拿去复印。看着整齐的笔记我知道她的好成绩是靠她的勤奋换来的。
中考成绩出来后,我终于考上N中的高中部,这当然少不了筱筱的功劳。那会的我们已经变得很熟络,我知道她是乔家收养的孩子,她这么努力的读书就是希望能看到每天忙于工作的父母关注的目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寂寞跟无奈,筱筱会把这些收起来乐观地对待,跟我们玩耍时从不会让我们看到。
高一的日子像是流水那样过去,杜云觅跟筱筱的成绩依旧排在年级的前列,我跟叶深依旧半死不活的挣扎着。每天放学的路上总会留下我们四人的足迹。傍晚的余晖斜斜的照在街上,也照在我们的身上。我跟叶深总是打打闹闹走在前头,筱筱跟杜云觅就在后面跟着。我们会一起去买那种油腻腻但很便宜的车轮饼,也会一起跑去街口那间珍珠奶茶店去喝奶茶,有时候我们四个也会奢侈一把去肯德基大吃一顿。这样的日子多好,学习压力不算很重,没有谁会为成绩不好而叹气。我们的世界依旧按着它的速度而转动。
渐渐的,我发现筱筱不再跟我放学一起走,每次放学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让我们先离开。于是有一天下午,我偷偷的站在校门边上看到她在对面马路边上了一辆轿车。什么时候筱筱有车接送放学?我记得她以前说过,乔叔叔的工作很忙很忙,她有的时候甚至会一个星期才看到他一面。我留意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去问她。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说出来,说着说着白皙的脸上甚至还有着泪水的痕迹,我不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心情是怎么样的,要是我是死活不会去那些地方。乔家是什么意思?卖女儿吗?可是像乔末这么好的女孩子他们也舍得卖?就算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小狗也舍不得说一下子送人吧?我很生气,可筱筱也就是摇摇头,换上一张笑脸说,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其实那里的人也挺好的。
挺好还不是寄人篱下么?而且你还寄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里面去。
从那以后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算上她一份,不为什么,作为她的好朋友看到她这样,真觉得心疼。看着她的笑脸越来越多,我才稍稍松口气。筱筱分科时跟杜云觅错过,凌琳的到来也让她苦恼了好一会。那时的她跟我已经是无话不说,她对我说很后悔没有跟杜云觅在同一个班,凌琳突然怀孕她不知道怎么办。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发现筱筱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那样无措。
高三的生活是很紧张的,每天的生活几乎都是围着模拟考试转。有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会坐在一起复习,我总能看到她看着书本发呆或许看着那只粉红色的水晶表久久移不开视线。我问她是谁送的,她的脸会突然的红起来说,一个男的送的。
哪个男的啊?我接着她的话问下去。
是。。。那个许先生。好一会筱筱才说出。
哦。我应了声,我知道那个许先生是谁,以前我也曾经远远看过他一眼。个子高瘦,头发微短。筱筱也说过他人还不错,虽说这两年不用输血给他,他还带了个阿姨过来照顾她。
青春期的女孩子面带微红的模样是很好看的,我在想筱筱是不是对这个许先生有好感呢?人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一年前的预感果真在高三报志愿的时候应验了。我从来不知道筱筱是这么的不理智,因为这样一个男人而舍弃我们的友情,把我们以前共同许下的诺言给踩碎,独自一个人留在N大。我真不明白她为何为了爱情而舍弃友情跟前途呢?我很生气,我们这么好就像亲姐妹一样她却什么也不说,在最后离开才说了句,我把志愿改为N大。
那会我真是气得眼泪都想掉下来,筱筱,难道你现在都不愿给我说说心事了么?我们三个人坐在机上,谁也不愿意说起她,第一次我们三个竟然如此安静的坐在一起度过两个小时。离开N市后,我没有再跟她联络,只要我一想到那天在机场的筱筱,我就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可她不时的发来信息,很多时候都是无关重要事情,谈谈这阵子N市的天气很闷热,N大饭堂的菜很不错,还有那个对她很好的许先生。
直至寒假的时候,我才慢慢跟她再次联系上。快要回去学校的一个夜晚,我把以前她放在我家的一本书拿去她家的时候,看到她坐在一辆轿车里面。那时的灯光有点暗,车子停在巷口。此时一辆车在他们身旁慢慢驶过,透过那车头灯我看到那个许先生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给她整理好夹在衣领上的头发。看着筱筱出来,我侧过身没让她看到。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押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刚好给了筱筱一直所希望的温暖。
后来他们兜兜转转,分手复合,让筱筱变了很多。而我只能像以前那样坐在她身旁,她的话比起高中那会更少,很久很久的时候她才叹了一口气。缘分这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也强求不过来。不管当初他们怎么样,也不管当初谁对谁错,我只知道筱筱的心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如今他们复合了,有了个小娃娃,这对于她来说就是苦尽甘来,终于握住这迟来的幸福。
“源小姐。”一把醇厚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抬起头,只见许止轩微微弯腰。
“叫我晓津就好。你。。。”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许止轩了,许先生吗?他是我干女儿的爸爸,这样的称呼也太疏远了吧。
他像是看穿我所想,接着说了一句话轻轻松松的解开我的困惑,“你可以叫我Stephen.”
“恩。”我点点头。
“我先把蕊蕊抱回去婴儿房,你给末末好好聊聊吧。”许止轩轻声说,从我手上抱走了那个又再熟睡的小娃娃。
我看着筱筱恬静的笑脸,我也轻轻的弯起嘴角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