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末从没想到,那天在十六楼说的话,许止轩真的实现了。
她刚刚考完最后一科从教学楼出来便接到他的电话,“赶快回宿舍收拾几件厚的衣服出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匆匆跟同学舍友告别,拿着小行李袋出去学校的时候,那辆熟悉的车早已经在对面马路等着。走过去,只见好久没见的司机从驾驶座出来,接过她的行李袋放到车尾箱。
“我们要去哪吗?”穿着粉红色的毛衣外套的乔末微微喘气,小脸微红。
许止轩只穿着浅灰色的毛衣,黑色的大衣放在一旁,捋捋她那些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我们现在去机场。”
“机场?”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叔叔你要把我卖去哪里?”
她捏捏自己的手臂上的肉,“要是按斤算的,那你亏了,我没什么肉。”
他失笑捏捏她因为被风吹得发红的耳垂,“卖去B市怎么样?听说那里的人都爱瘦一点的小猪。”
“B市?”乔末一下子正经起来,“我们真的去么?”
“前些日子不是答应你么?”摸摸她的手感觉暖和起来才放松她,“你不用担心我让羽佳去跟你妈妈说好了。”
“怎么说?”
“她说有个灭绝师太一考试完就带你们去B市参加比赛了。”
“灭绝师太是你吗?”
敲敲她的头,搂着她的腰,“再说就把你卖去B市了,卖到的钱我去找个比你更漂亮身材更好的。”
低着头看看她胸部,“至少要比你这里大点,”捏捏她的腰,“这里要细点,还有,”作势把手往下移,“这里也要…。”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她捉住那只在腰间挠她痒痒的手,“********?”
“其实,”他微微低头,“就像你现在不大不小就刚刚好,要是太大的话。。。”
“好了好了,别说了。”她真是后悔在车上给他讨论这样限制级的话题。
许止轩看到她乌黑的短发微微遮住侧脸,只留下那个挺翘的鼻尖。如此乖顺羞涩,只觉心里最里面的地方一片柔软。握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声说,“只要是你就好。”
“你不是喜欢那种。。。”
“难道你现在还可以二次发育吗?”
两人说说笑笑的去到机场,许止轩拉着她登机。那只有着粗茧的手总能让她安心,总能带着她去到一个个未知的地方却感不到害怕无措。坐上飞机后,他摸摸她的眼皮,只见乔末的眼眶泛着红丝,这阵子考试相比复习得很晚,有些心疼的说,“睡会吧,等下到你叫你起来。”搂着她的肩头感到她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颈边上很快便听到她熟睡平稳的气息,笑着拿过身旁那张薄毛毯盖着她身上,满鼻都是她秀发的清香。
一阵阵急促的收拾声让乔末睁开了眼,许止轩捏捏她的脸,“起来了,末末小猪,下飞机了。”
看她还是没睡醒的模样,站起来动动那只麻痹的手,弯弯腰玩味的说,“睡美人,需要我抱你起来吗?”
眼看经过的人都往他们瞧,有点不自然的站起来,“不用了。”
快到出口的时候许止轩把手里的大衣包着乔末,只露出个小脸,“先穿着,不然等下出去就冷坏了。”
衣服里有着他的体温,有他的气息,仿如他用自己的手拥着自己。
自动门一打开,阵阵刺脸的寒风迎面而来。外头早有车候着,就那么一会乔末就冷得不行。许止轩连衣服抱着她,用手搓搓她的脸,“很冷吧,等下回酒店就好。”
车外的灯光射进车里,照在他坚毅的下巴,她悄悄伸出手,趁着他不注意把手塞进他的脖颈上,只听到他咝咝的吸气,“末末你这个坏丫头。”
“请你吃冻橘子,好不好吃?”
他却没动,她抬头便见一个黑影下来。许止轩轻啄她唇瓣一下,“我更喜欢吃这个。”
走进酒店的房间,乔末突然停下脚步,只见房中间只有一张双人床,这是什么意思?
许止轩走进来挂起大衣,看她呆呆的站着,“房间是剑清订的,要是他定了双人房才不正常。”
“那我们怎么办?”
“那就睡吧,”许止轩拿过衣服走去浴室,“既然这样,要不要一起洗?”
“你。。。”乔末真是恨死那个叫莫剑清的男人。
她东躲西躲,终于来到躲不了的时候。“你确定不来这里睡吗?那边很冷的。”
“不要。”
“那好吧,我就在这里,你睡那边吧,晚安。”许止轩说完就把灯关上。
乔末转向里面盖着那张棉被只觉得冷,她便把头盖上。突然一把力量把她连被子裹起抱起来扔到床上。
许止轩盖着被子拥着她,乔末枕着他的手臂,腰上还搁着他的一只手。他靠着她的头说,“傻妞,在那里睡会感冒的。要不要我在这里给你画条三八线?”
“你别乱动就好,好好睡,明天还去玩一天。”
许止轩为了跟她来B市旅游,这个星期快要忙疯了,今晚前他连续好几夜都没有好好睡觉。
没多久,睁着眼的乔末很快便听到他的呼吸声,身旁温暖的怀抱,有力的心跳,她却闭眼睡不进去。悄悄翻了几次身,便听到许止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末末,别再动了。”
乔末却握着他放在腰间的手,“我想起爸爸了。”
许止轩也睁开眼,好一会才说,“我让古雷派人去找乔先生。。。”
“不是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她的亲生爸爸,“来到B市就想起爸爸了?”
“恩,”她应了声,“很小的时候我爸就问我长大要做什么,我说要做医生,然后他跟我说,以后就去B市读书做医生。”其实乔末也觉得奇怪,那会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把这些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呢?也许那时的突变太深刻,以至于偶尔做梦都会想起这个在六岁就离开自己的父亲。
“我还记得每到冬天会去摘草莓,家里还有一只狗。后来爸爸不在,那只狗也不见了。”最后那句竟有着叹息。
“喜欢狗咱以后也养一只好不好?”
“那只狗陪我好久了,小小的白色一只,家里出事后我还找了好久没找着就哭啊哭,哭到去孤儿院为止。”这世上,除了她的爸爸,就是这只狗跟她最亲。
许止轩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上有着滚烫的液体。它撑起身体,轻轻问着,“怎么哭了?真想爸爸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亲生爸爸,就是他对自己最好。那种好近于宠溺,真心实意的好。除了他有谁会时时刻刻想哄你开心?除了他还有谁会在每个中午傍晚打电话来给自己提醒自己要吃饭?除了他还有谁会把自己一句随便的话记在心上?
“叔叔,”她转过身埋进他的怀里,“你是不是以后都会对我这么好?要是不可以的话早点跟我说。。。”
好让我有个准备,别摔得这么伤,让我早点抽身。我真的是怕极了那种只剩下自己的感受。
“末末,”擦过脸颊上的泪痕,“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不管你的。”
泪水划过他的手臂滴在左心房那个位置,仿似那温度融进胸腔,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印上她的烙印。摸摸她的背,喉咙也仿似有东西噎着那样疼,“以前在乔家不开心吗?”
“没有,”好一会她才继续说,“他们对我很好,只是感觉很难融进里面。”那个有着家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房子。那里被称作爸爸妈妈的人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直至乔初的出生,这一切才有了些许的改变。
许止轩不愿再继续问下去,他也略略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别哭了,睡吧。。。”
一下下轻拍她的背,只觉怀里的身体很是依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手也搁在自己的腰上。低着头悄悄吻了下她的脸,流过泪的脸一片凉意。许止轩终于明白为何她小小年纪眼里竟然有这样的淡然跟镇静。她的镇静,是环境迫使她不得不坚强起来;她的淡然,是因为她的不敢要。
从没有人无欲无求,所谓的无欲无求,只是因为不敢要不敢奢望罢了。
这夜风很大,很冷,酒店里厚重的窗帘把这一切挡在外面,屋内温暖异常,床上有着一对相拥的人,如今只听见两人轻轻的呼吸声。这个夜晚的相拥让许止轩悲喜交集。
第二天,许止轩很早就醒过来,透过浴室传来微弱的灯光,细细的看着这个跟自己相拥一夜而眠的女孩。本来的齐刘海因侧睡歪在一旁,长长的眼睫毛,挺翘的鼻尖,那个总让自己忍不住轻啄的嘴巴此时微微张开,睡得很沉。轻轻拍拍她,她却更往自己的怀里转,真的就像只不断向主人撒娇的小猫。此刻许止轩只觉自己心里那个曾经也像她那样,因为突变而舍去一切空洞的心渐渐满足起来,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把那里填充起来。
“末末,我们以后就这样,好不好?”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