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致鸿?”许止轩手指用力的握着方向盘,指骨发白,他一下子明白为什么际致鸿这阵子老来找自己的原因。
“恩。”她点点头轻轻的应了声,口气里没有以往的满不在乎。
“不许自己偷偷的跑去医院,还有明天起别去学校了,搬回去住手机电脑全都不许再用。”许止轩边说边扭动车钥匙,引擎的声音慢慢响起。
“我还想高考。。。。”
“你还考什么试,要是想去读书就别搞这些事出来,”许止轩口气很重,强压的怒火随着她的话全涌出来,一下子扔开钥匙,“现在究竟是读书重要还是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吗?”
打开的车窗风一下子吹进来,吹进凌琳干涩的眼里。
自习课下课后,乔末收拾好便下楼等源晓津一起走。地面湿漉漉的,留下很多各种各样脏兮兮的鞋印。
“这样的天气又来了,”源晓津撑起雨伞,细细密密的小雨温柔的打在伞上,“真是很没意思啊。”
每年三四月N市都是会下着这样的小雨,总觉得全身都很不舒服,没有什么劲头。看着灰蒙蒙的那片天空,想起凌琳,她俩竟然有一个多月见面了。那天她下车后看着黑色的原点很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样的青春,仿如在砂石上漫步,没走一步都带着疼痛,恐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凌琳很快退出众人的视线里,同样许止轩也没有出现自己的眼前。那天下午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原来自己在他心中也有那么点位置。每每想到这里心里总会隐隐的有着喜悦充盈于身体每个角落,可又觉得自己想要的喜悦并不止这么少。
哎,乔末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要牵涉到许止轩,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让自己可以想很久,看来他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车子稳稳的停在公寓前的大门口,门口里面的大树葱葱,满眼翠绿。身旁那些被修剪得很整齐叶子上有着点点的水珠。看过去不远处的江水像是一大片光滑的碧玉,暖风一吹满鼻弥漫着江水特有的气味。
拿起座位旁边的一叠考试资料下车,没有留意到斜对面停着辆沃尔沃。手机适时的响起来,滴的一声很快消失在刚刚离去车子的引擎声中。
“我在你的身后”,没有标点如此简洁的几个字,像足凌琳的风格。
转过身看到她就站在江边护栏前,穿着深色略显宽大的长袖白外套,扎起那头长头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出现在乔末面前。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是近视的。”她坐在凌琳的对面,身旁偶尔有几个客人进来这间装修别致的餐厅。
“哦,不算很深而已,”凌琳咬下口刚刚出炉的食物,“现在这个样我也不戴隐形眼镜了。”
乔末看着桌上的口味各异冒着热气的食物,又看了眼正在埋头猛吃的凌琳,“你以前好像不爱吃这些。”
“现在口味变得好奇怪,什么都想吃,特别是酸酸甜甜的那种,”这时的凌琳脸圆了不少,瞄了眼桌上的资料,“还不够2个月就要高考了。”
乔末点点头,想起下车前坐在前头开车的那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一一叮嘱凌琳,“不要吃些很油腻的东西,多吃点。。。。”那么如今的凌琳应该是过得很不错吧。
“恩,”她应了一声,“那你呢?”
“等签证出来就走了,”凌琳抬起头,“我现在这个样要是去读书的话国外相对自由点。”
手边那杯带着凉意的奶茶,浓浓的茶香充盈鼻间。乔末摸着杯子旁的慢慢融化的冰块,在柔和的音乐中夹杂着凌琳正忙给那个男人打包的声音,也许这样就是一个不是最完美,可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晚上她一直在想凌琳白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早就知道你的事,其实。。算了,你迟早会知道的。”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枕头边上放着手机,玫瑰红在黑夜中泛着光,放在手心很精致小巧。记得那时这台手机刚刚面世的时候广告语是,送给捧在手心上的女孩。尽管那时许止轩只是说为了方便联系,可她真的有那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自己的任性飞扬总是有人在背后细心的呵护着。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乔末回了一趟家。打开家门前那道生锈的铁门,风扇吱吱的响着,微黄的墙壁上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熟悉感匆匆而来。乔初这年刚上幼儿园大班学会拿筷子,乔末捡走从他碗里跌出的饭粒时,身旁的乔母看了眼他们姐弟俩才慢慢的开口,“前阵子游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你爸爸欠的钱不需要我们还了,晚点就可以回来了。”
“恩。”好一会乔末淡淡的应了声,低着眼夹菜。
“姐姐菜要掉了。”乔初看着她碗里满满的菜,睁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脆生生的说着。
喉咙里涌着一股气压得她有点难受,苦涩疯狂的流进自己的骨头,一下一下的敲碎自己心里维持很久的弦,嘣的一声断裂掉进深谷里,迎面而来的是那一片无尽的疼跟看不见底的失落。
“那个已经跟乔家的人说过了吗?”许止轩收起手边那一叠文件,前阵子因为凌琳的事情搁下不少工作,自从她跟际致鸿的事定下来后才不停的挤时间看完那些等着他签名的文件。他盖上笔盖问着身前舒服靠着沙发背的游己信。
“恩,昨晚就说了,听她妈妈的声音挺高兴,”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那片橙色的云彩,“你真的把她送回去,乔末真的是一个挺好的女孩子。”
“正是这样好才不能在我们这里耗着,”他捏捏鼻梁,再次拿起文件,“不属于这里强留着也没意思。”
他一直明白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黑暗充斥着他们的眼睛,鼻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既然这样何必把她拉进来这个她从没有看过的地方,碰过的世界?
他就这有低头说着,这样冷淡的语气,让游己信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以前的许止轩都是做事迅速果断,看中的东西从不轻易松手,不然当初许家重创后哪能在短短的几年中再次站起来?
“还有,尽快把乔业欠公司的钱处理好。”许止轩捏着那一页的纸久久才说出这句话。
每年高考那几天,N市总是会下雨的。暗沉的天空上下着雨,时大时小。这一年的N市天气很反常,从三四月开始就一直滴滴嗒嗒的下着雨。也许上天是眷顾着这班寒窗苦读十二年的孩子,在酷热的六月给他们留下一个清凉的空间。
乔末在高考的第三天早上就考完最后一门,打铃的那一刻她隐隐听到身后那个考生压抑着兴奋的呼吸声。没错从监考老师拿走这份沉甸甸的试卷后,就是为自己这么多年的辛勤画上一个句号。可她却觉得自己没有预期的兴奋跟解脱,心里总觉得隐隐的缺少一部分,明天就要搬走那里,再也看不到那个如母亲一般温柔的霞姨跟他了。。。
送她回去的是游己信,还是坐回那辆第一次去西城的黑色轿车,小冰箱还是放在那个位置,白色的皮革散发着熟悉的味道。窗外的景色跟两年多以前没有多少的变化,看着那一闪而过的树木,乔末越觉心里是空荡荡,原来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已在心里植了根。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帮忙,”车子稳稳的停在家门前防盗门,游己信递给她一个号码。
“谢谢。”
提着不多的行李还有课本,她总觉得某些滚热的东西不停的涌出她的眼眶还有鼻子。楼下正大声的放着歌,张震岳略显慵懒而无奈的声音,“是不是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情流泪。。。”,乔末扯出一抹苦笑,她的十七岁就埋葬了那段谈不上爱情的暗恋了。
距离放榜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月,这十来天的日子,乔末真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午后会坐在阳台上那张躺椅上看看老早买下却无时间看的书,听听收音机里面的电台偶尔会被DJ的冷笑话笑倒,下午到点就会去幼儿园接乔初再回家煮好饭等着母亲的回来。这样看似平淡无风的日子去让她觉得很充实,至少没时间去想那些过去一直惦记着的人或事。其实这样就好了,本来她就是属于这个地方,这里有着不知年龄的大树,会有蝉鸣,每家每户的风扇响个不停,傍晚的时候总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抽油烟机的声响,母亲总会在阳台上往下着喊自己的正玩得开心的儿女上来吃饭的叫喊声。
源晓津每天都会来骚扰她一阵,离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嘴脸慢慢的皱在一起。
“哎,还有不够一天就要知道成绩了,好烦啊乔末,怎么办啊?”源晓津带着自己从外面买来的食物坐在她家的地板上,“因为这个我连食欲都没有了,好歹我现在还是发育时间啊。”
乔初全心都放在雪糕上,满脸都是奶油,她用纸巾抹了抹他的嘴时顺带看了看旁边垃圾桶上的包装纸,“据说你把我那一份都吃了,还说自己没食欲?”
“你现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是我的成绩像你那样,是你去挑大学我会这么烦吗?我都不知道有多羡慕你。”她理直气壮的说着,说完狠狠的咬下口冰棍。
她低头吃着冰棍,凉意随着喉咙融进心房,“有什么好羡慕,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十个指头又长又短,只是我碰巧会读书而已。”
要是可以的话她更想有着源晓津的勇气,至少现在的自己没那么的被动。就算最后被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也总比什么闷在心里郁闷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