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现在这边的情况是……”杜涛心想如果再不制止住这两个拆弹专家,把话题给扯回来的话,那他和陆小七的小命儿还真保不住了。
“额……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你刚才有没有割掉那根白色的线?”电话那头的女声试图变回到刚刚那犀利而又严肃的口吻中去,可是在杜涛的心里已经将她归结到逗比那一个行列中去了。
“你确定要把这根白色的线给割掉么?”杜涛用充满怀疑的口吻询问道,通过刚刚发生的那件事儿,他好像已经不对这个人抱有多少希望和信任了。
“不然呢……要么听我的,要么被炸弹炸死,自己选吧。”电话那头的女人好像听出来杜涛口中的不确信,好像侮辱了她的专业素养,导致她有些怒气冲冲的说这些话。
“听专家的啊,专家说是啥就是啥!”陷入现在这种处境也只能相信这女人的话了,虽然她性格有点古怪,不过……爆破专家么,对于这种小炸弹来说,应该是很拿手的吧。
“好了,接下来呢。”杜涛紧张的一头是汗,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分清每根线的头和尾,然后用瑞士军刀从中隔断,可是……这对于一个时刻等待着,准备着迎接轰天巨响,然后魂归西天的人来说,就好像是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这一刀割下去说不定就有可能割断自己的命脉。
这种事儿摊在谁身上,谁不觉的瘆的慌。
能保持有杜涛的一半冷静也就不错了。
而胆小的陆小七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杜涛认真而又谨慎的样子,他眉头紧锁的神态,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全然不顾的样子,紧紧地盯着那不断倒数的红色计时器。
“现在是不是只剩下最后两根了?”
“恩。”杜涛点了点头,目光锁住那两条从错综复杂的线路中,残留下来的线,红色的和蓝色的。
就只剩下这两个选择了,要么生,要么死。
杜涛咬紧了牙,问道:“这最后,该剪哪一条?”
“不知道……”电话那头居然传来的这三个字,什么?!不知道?!杜涛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
“喂……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不到两分钟了……”杜涛望着计时器上纷纷坠落的数字,心底凉了一片,他回头看了陆小七一眼,那双求生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杜涛。
恩,那目光从来都没这么直过。他心里想。
“喂!开什么玩笑?到底该剪哪一根?!”
“都这种时候了,我还能开什么玩笑啊?这炸弹又不在我手上,我确实不知道到底在最后该剪哪一根。”
“那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拆除炸弹的啊?”杜涛有些怒气,快要涌出来了。
“蒙的……凭着运气,这最后两根线一直都是拿捏不准的,就算是再厉害的拆弹专家,这拆到最后也会拿捏不准,该剪哪一根,更何况……咳咳,我还并不是很专业的。”
“你特么的……”杜涛差点爆粗口,哦,好像已经说出来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是临终告别也好,是沉默也好,都由着你们了,尽情的享受这最后的两分钟吧。拜拜!”说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拆弹专家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忙音一片。
‘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拆弹专家啊?!等下去以后,一定要找凯哥问个清楚,让后去他们单位把这臭娘们给抓起来,然后再暴打一顿……’
杜涛心里暗想着毒打这斯人的画面,不过,现在想这些东西,好像也没啥用。
当务之急……是要决断到底该割掉哪一边的线。
“怎么了?怎么把电话给摔了。”陆小七在一旁问道。
“没电了。”杜涛谎称道。
“那……用我的吧,叫她打到我的手机里。”说着,陆小七就去找自己的手机,可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个手机已经被那个头盔男带走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
一阵空荡荡的风吹过,狭小的空间在万丈高空上,飘飘荡荡,就像是随时都能跌下来的枯叶一样。
陆小七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样子,杜涛还真不习惯。
“哈哈。”一声苦笑,倒是从杜涛的口中传了出来。
“嘿!小子,你知道么?这下可好了。”杜涛摘下帽子,用那帽子拍了拍陆小七的胳膊。
“怎么好了?”丧失希望的眼神,黯淡无光。
“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吵架了。你也不用再为了后半辈子的事情伤脑筋了。”说到这里,陆小七忽然一愣,这种时候,杜涛心里想的居然还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说,难不成……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陆小七皱着眉,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杜涛的身上,他相信,他能带他离开所有的险境,包括上一次,当然也一定包括这一次。
“希望?什么希望啊?活下去的希望么?”杜涛有些累了,向后躺下去,仰面看着透明玻璃窗上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像是随时都能滴下来似的。
“那种东西啊,早就没了……早就不想在这个世上活了……”
“说的好听点,我这也算是‘视死如归’好吧。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付出,究竟有多少意义?保家卫国也好,保护心爱的人也好,甭管我是不是被逼无奈,是不是有那么点儿不情愿。该做的,我都做到了。可还是不行……”
“我爱这个国家,她像我的母亲一样,我愿意为她浴血奋战,醉卧沙场。可是……我的国家却不爱我,她不肯接受我,她博大的胸怀不肯接受我,尽管天大地大,足足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她还是不肯接受我。她从不认可,从不认可我们这种人的存在。我撕心裂肺爱过的,爱着的人,也不肯来爱我,他说他感觉不到,他说他要一辈子,要一辈子的那种安定。”
“你知道……这些是我做不到的。从选择这个职业开始,我就注定要与死神同行,无时无刻不活在危险中。陆小七,你说的对,是我害了你。”
说完,杜涛丢给陆小七那把瑞士军刀。
“交给你自己去选吧,选一个你喜欢的颜色,然后割掉它。如果……如果很不幸,我们猜错了,那就猜错吧,反正死这种东西,都是早晚的事儿。如果……你猜对了,我们还能从这半空中下去的话,那……我们…我们就分开吧。”
陆小七手里握着那柄刀,锋利的白色刀刃,好似要划破空气。
“你接着去过你行云流水般的清闲日子,我接着玩这危险的游戏,直到gameover。去吧,你自己来选择好了。”
很少看到杜涛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软塌塌的躺在狭窄的空间里,他闭上双目,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云朵上面,明晃晃的日光,投射下来,落下七彩的光斑,呈六边形,连成一串。
陆小七拿着那柄瑞士军刀,看着计时器上不断消失的红色数字,心里也在打怵。
他不想按照杜涛安排的那个样子走,所以才反抗,才想着要挣脱,可是……貌似力气用大了,挣脱过头了,他快要从那爱的捆绑束缚中,挣脱出来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嗓子是干的,他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了杜涛的双唇,然后他察觉到了,温柔的回应着,尽情的享受着这最后一次的温存。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
都只能是最后一次了。
‘
“颜色不重要,不要废话了,听我说的…”杜涛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段对白,他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
可是,已经晚了。
陆小七用锋利的刀刃,割断了那条红线。
毫不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