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的大脑模模糊糊,细微的抽噎声也渐渐消失。突然间响起了钥匙与金属齿轮摩擦的声音,门被轻轻地推开,微弱的脚步声缓缓接近,最后戛然而止。
艾伊森将手里端着的温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钳住柒柒的腋窝,将她趴在床上的身子翻转过来,拉上被子搭在她身上。余光扫到枕头上的泪水,他的眉头也随之蹙起。
动作很轻,却还是吵醒了神经紧绷的柒柒。她没有睁眼,她不想看到他。
艾伊森沉默地伫立于她的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少女。月光越过窗户,一点一点染上他修长的身躯,愈发显得他的背影虚幻而不真实。他冷淡的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夜,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一句自言自语包含了多少无可奈何。
他转过身,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脚步的移动。他侧偏过头,视线正触及柒柒的眸子,她的瞳孔深深,囚禁着皎洁的月光。
“哥。”她轻唤他,声音略带沙哑,“我错了。”
他的眼睛被额前的刘海搭住,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喝掉牛奶。”
柒柒乖乖地拿起柜子上的牛奶,大口大口喝着,眼睛一直盯着艾伊森,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了:“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嗯?”
她把喝完的玻璃杯递给他,眼睛又在他身上扫过,似乎是在揣摩他的情绪。她说:“以后水煮肉片,你只可以做给我吃,好不好?”
“嗯。”他答应的很干脆,柒柒有点受宠若惊。
“永远不许离开我。”她得寸进尺地又提出一个要求。
没有回应,良久都没有回应。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却迟迟不肯给她答复。柒柒紧张地攥着被子,眼睛盯着他被阴影吞噬的脸,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漫上心头,她的睫毛垂了下来,不再去看他。
“你说的一件事。”他薄唇微启,伸手按上她的头,宠溺般地揉着她的头发。
柒柒吃瘪,歪头避开他的手,佯装生气:“你真讨厌!你必须回答我的几个问题,绝对不许说谎话,不然不会原谅你。”
他有求原谅?唐柒柒无耻的境界又高了。
“你有女朋友没有?有的话,请如实说出是谁,并附加详细资料。没有的话,就请说出交往过的女生,不许遗漏。”
“没有。”
“俞夏是这里的女主人么?为什么她有钥匙?”
“不是。不知道。”
“她在厨房抱你腰时,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柒柒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期待他口中能说出她满意的答案。
“腾不出手。”艾伊森面无表情地陈述着,柒柒突然就笑出了声,越笑越欢,根本停不下来。
“哈哈...最后...最后一个问题。”群柒柒还在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笑声里,深吸了一口气,才镇定不少,“你喜欢俞夏么?”
“拒绝回答。”
显而易见的问题,她竟然还问了,怪不得哥哥拒绝回答她呢,恐怕他是嫌弃自己的问题太白痴了。她哥哥可是超级无敌霸气冷酷帅气居家**的面瘫总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喜欢上别人?俞夏虽然漂亮,但是不配入她家哥哥的眼。
“那你唱歌哄我睡觉呗。”柒柒的心情异常的好,眼睛笑得弯成了两轮月牙,伸手拍了拍床边的一处空位,示意艾伊森坐下。
艾伊森没有拒绝,坐在床沿,侧转着身子向着她。柒柒也乖乖躺下,盖好被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眼波流转。艾伊森开口,轻轻唱这一首柒柒从未听过的曲子,慵懒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漫漫长夜里。
黑夜被谁刺破
光肆意吞噬昏暗角落
被软禁多年的牢奴
何能与光共舞
不能一躲
只好迎合
搂腰踏动舞步
遥不知光是幻无
舞曲未能结束
又跌进死亡的坟墓
孤独的人从来孤独
......
“这首歌以后也只能唱给我听!”一段不和谐的声音插入悲凉的旋律中,艾伊森冷冽的目光射向激动的某厮,柒柒识相地闭嘴。
这首歌悲伤得可怕,艾伊森的嗓音也透露着苍凉,如果不是她打断,她估计会被带动地哭出来。她觉得歌曲中的人很可怜,可怜到让她心疼。
“哥,来换首《两只老虎》。”艾伊森的眼睛闪烁着光亮,如果再让他唱下去,她估计他也会流泪,她不想让他悲伤。
“好不好嘛?”柒柒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左右摇摆,“你不唱,我睡不着。怎么办?”
艾伊森扒掉她的手,将被子掀起,帮她重新盖好。他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唱着:“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柒柒的眼睛终于合上,她是真累了,满足地在歌声中熟睡。艾伊森起身离开,房门轻轻被带上,他如同虚脱般一样跪在地上,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光洁的瓷砖表面,晕开成一滩浅水洼。
他倏地一拳捶向水洼中的倒影,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拳头交替捶向地面,他也不觉得痛。累了,他就直接倒在地板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他没有哭,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早在7岁那年,就不再具备哭的能力。
月光依旧皎洁,就像她带笑的眼波一样动人。他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厨房拿来抹布,擦干地板上的血迹,便转身走进他的卧室。
月光投影在裂开的地板上,久久未偏移轨迹,似留恋着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