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瞳姑娘，借一步说话。”他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释放的信号分明是“老老实实跟我走”。
她心里做了个鬼脸，暗道：鬼都不想和你说话！可是她还是不得不跟着他走回了程落绮的房间。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之中眼神早已杀死对方几百回。她的眼神凶光毕露，恨不能飞出匕首来；他的眼神淡漠温和，却能把对面飞来的目光生生吓回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九尾狐的？”她气鼓鼓地问。
程落绮喝口茶，不紧不慢地回答她：“你第一天进府那天，我就肯定，你是我三个月前放过的那只小九尾狐。”
她蓦地瞪大了眼，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也就是说……自己多天来的苦心潜伏、费心掩饰在对方这人眼里，都是一场滑稽的戏？不可能，她没有妖气，也没有用过法术，没有释放出一点妖的气息，他怎么可能知道？
程落绮解释道：“第一，你体内的内伤，三个月，和我打伤你的时间恰好一致。第二，我说我叫程落绮，你居然一点都不吃惊……”
“我为什么要吃惊？你名字很好听？莫名其妙。”她不服气地打断他。
“真是笨的可以……你到街市上随便问，哪个人不知道我的名字？你说你是湄城人，我想，在湄城像你这么大的姑娘也不会不知道镇安王爷程落绮的名号。你听了我的名字之后毫不吃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根本对人间一无所知。所以你十有八九是妖。”
“你居然……还是王爷？怪不得刚刚筱琼姐姐叫你王爷……可是，可是就算是妖，你又怎么能那么肯定我就是九尾狐？”她这才明白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妖的身份。虽然不愿认输，却也不得不佩服程落绮，他这些天竟然从未露出一点他已经知道真相的痕迹！她必须承认，这厮的演技比自己好太多了……
“还有，第三，你的眼睛，我自觉阅人无数，你虽然长得丑了些，不过这双眼睛，的确称得上是只有九尾狐才能长出来的一双眼。”
“你说谁丑？”她腾地站起来，不满地瞪着他。
程落绮不理会她，继续说：“其实最重要的是妖猎的直觉，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有种强烈的感觉，你就是那只九尾狐。不过……传说中九尾狐妖修成人形样貌极美，能让万物为之沉沦，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她愤恨的想：哼，我要是不把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变一变，岂不是早就被你认出来？不过自从修成人形以来她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过，十几年如一日的使用着这张无论混在人还是妖中都显得普通些的脸。如果现在变回原样，恐怕连自己都觉得生疏吧？羽瞳有些得意地笑笑道：“你嘴上说我丑，还不是会被我的眼睛迷惑到？”她变得了容颜，却很难变了眼睛，所以这张看似平常的脸上仍保留着的只有那一双任谁看了都要愣住的眼睛。
“被九尾狐迷惑有什么丢人？”程落绮无所谓地笑笑，“只不过……这是你的杀手锏，却也是你的弱点啊，小九。”他伸出手，轻抚她的眼角，感叹道。“换颜之术，确是隐藏身份的好法子，只不过你的眼睛终究还是会暴露你自己，莫说是我，很多厉害的妖看了也会认出你的。”
她睁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躲开他的手，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用了换颜术……”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已然后悔，失声喃喃：“不对，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套我的话！”
程落绮笑而不语，躲开她愤怒地挥来的爪子。涉世未深的小狐妖，未免太好骗了些……
她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朝他吼道：“程落绮！你，你要杀便杀了我，这样玩弄别人，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告诉你，如果你现在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你最好小心些！”说罢便转身离去。
程落绮啜一口茶，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我既然答应了筱琼不会杀你，那就一定会守信。”
她的步伐倏地顿了顿，却是没有再回头，逃一般地离开了程落绮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