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县尉自打接到通知,一刻也不敢耽搁,抄上朴刀,骑上马就飞奔到城中西北处拉响了警钟,赶紧在城内召集人手御敌。河阳县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身为县尉,是第一个要被问责的。
好不容易召集五六十个歪瓜裂枣,看了看他们穿戴不齐的军装,又看了看他们手上的兵器,气的董县尉当场就要砍人。这些杂役厢军来了五六十人,大多四十岁以上,都战战兢兢看着他,部分人手上竟然连把兵器都没有,料想定是拿去卖钱了。这样的队伍,如何去跟匪徒交战?
董县尉叹了口气,聊胜于无,总比自己单枪匹马的上阵要好。幸好此时陆陆续续有四个效用骑马赶来,都是盔甲刀兵齐备,最重要的,他们都是背着弓箭而来,有两个效用身后还跟着手持大棒的家丁,董县尉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或可一战。
此时,一个年轻英武的效用看了看周遭神色恐惧的厢军,叹了口气,便跨马上前,跟身着青色官服的董县尉说道:“见过县尉大人,我等匆匆而来,见有些效用却是仓促间,打马沿另一条路往城西而去,不如由我率一些人手,去跟他们汇合,如此一来,可形成两面夹击,营造声势,以免匪徒四窜,待到天亮之时,匪徒应该会自行退去。”
董县尉无奈,只得点头,跟对方说道:“既然如此,就由李效用带着二十人,前去与他们汇合,本官自带着其余人马,沿此路行进,届时将匪徒逼到西城门处,若是能够剿灭,当请诸位尽力,若是不敌,也万不能退,坚持到天亮,知县大人定会将城外乡勇召集起来,到那时,这批匪徒就插翅难飞了。”
李效用领命,随意点了二十名厢军,领命而去。董县尉领着剩下的三十几个厢军与留下的三名效用,沿着西城墙大道缓缓推进。
再说李效用领着人马朝东而去,不多时便找到了另外三个河阳城的效用,与他们言明董县尉的意思,人马合成一处,前去守住另外一处街口。
这河阳城总共有七名效用,多是一些大家族中的庶出,在县衙内挂个效用的头衔,虽没品级,也没俸禄,但是名下田产也无须交税,也不用受《保马法》的限制,可以拥有私人坐骑,见到县衙官吏,只需作揖即可,平时负责城内治安,遇到朝廷征召,就自备刀兵随军参战,没准儿还能混个军功,也算是出仕的一条路子,自然吸引了不少人。
李效用是带着七八个家丁而来的,加上董县尉拨给他的厢军,还有其他的效用家丁,这路人马拢共有四十多人,战斗力比董县尉那边还要高出不少。李效用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自己带来的一个家丁道:“速速去我大伯府上,再调来些家将。”那名手拿长棍的家丁领命而去。李效用仔细看了看地形,不露声色的笑了笑。
西城处,一个中年粗壮大汉,手拿大刀正在四处砍杀要逃窜的百姓,这时,一个手下跑到大汉身后喊道:“大哥,官兵来了,我们该退去了。”
那大汉皱了皱眉头,见地上有一老妇还没死透,正在血泊里艰难的往前爬动,二话不说,对着老妇的肩膀就是一刀,那人登时毙命。大汉连看都不看一眼,用衣襟擦了擦刀上的血,恶狠狠的说道:“弟兄们今日收获如何?”
那名手下阴笑道:“嘿嘿,大哥,弟兄们腰里都揣满了,还把骡马市给抢了,回去的时候,弟兄们还省了脚力,真是美事。”
那名大汉一脚踩在一具尸体上,一手拄着大刀,也是哈哈一笑,说道:“哈哈,跟着我走,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邙山的寨子被朝廷给烧了,咱再建一座便是,哈哈,告诉弟兄们,揣好银钱,一会儿打西城门退走,不要跟官兵纠缠,徒增伤亡。”
那名手下嘿嘿一笑,便转身跑开。
此时衙役王老三好不容易找到了董县尉,把知县的意思告知了他。董县尉舒了口气,只要不拼命就好,就自己手底下这些歪瓜裂枣,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此时李效用也带着另一路人马打东面而来,那几十名匪徒见官兵把守了两处要道,再加上老大已经下令退走,这些人便一边放火,一边慢慢退去,也不跟官兵纠缠。
李效用见匪徒并无接战之心,心中也是大喜,领着人马步步紧逼,此时,先前派出去的家丁又带着二十多人前来助阵,那名家丁跑到李效用的马前,低声说了一番话,李效用听了之后,眉头皱了皱,思索了一番,便放弃了原本步步紧逼的策略,与其他效用商议道:“诸位,眼下匪徒不过四五十人,董县尉那边有三十多人,我方有六十人了,不如大家伙一鼓作气冲杀进去,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事后知县大人一定会论功行赏的,诸位以为何?”
那些个厢兵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再者,光李效用带来的家丁就有二十多人,实力最强,在这些人中自然最有发言权,其他效用见这李效用都已表态,纷纷豪爽的一笑道:“既然李兄都拼了老本了,定然是有了胜算,我等全听李兄吩咐。”
李效用微微一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接着,李效用便换做一副严肃的表情,举刀冲手下将士们喝道:“大家听令,随我冲杀,务必要将这些匪徒赶尽杀绝!一个不留!”说完,便一马当先,手持长刀冲杀出去,他带来的一众家丁,拿着刀枪棍棒呼喊着跟上。剩下的那些厢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迟疑,毕竟他们并不是战斗部队。不过,再看其三个效用手上摸着弓箭,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那些家丁冲了出去。其他效用这才纷纷驱马赶上。
那些匪徒正在慢慢朝他们老大那里合拢,打算从身后百米远的城门出去,此时,那匪徒老大也远远能看到左右两边各有一队官兵朝他缓缓而来,初时,那老大还不以为意,心中料定河阳县小,城中的厢军都是些孬种,不敢与他们一战,便打算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离开,结果,不多时,便见右手边那路人马像是疯了一般,突然朝自己飞奔而来,为首者竟有四匹飞骑,距离自己也不过短短的五百多米。
匪徒老大心道不好,这些官兵是要挡住城门,绝了他们的退路,再看看自己身边慢慢合拢过来的手下,个个腰间都是沉甸甸的,手里还牵着骡子山羊,肩上还扛着鸡鸭等畜生,匪徒老大心急的吼道:“快将那些无用的畜生给放了,有脚力的快骑上,随我来!”
那些土匪哪里肯轻易放下手中抢来的战利品,纷纷迟疑,便是这个功夫,李效用带着其他三骑已经快到城门了,身后稀疏的跟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家丁。
匪徒老大见自己手下动作迟了一些,便已经失去了先机,再跑去城门处,怕是正好要与那队凶猛的官兵短兵相见,左边也有官兵,更不能与其纠缠,到时候官兵兵合一处,自己这一众兄弟可就都交代在此处了。只得朝自己的手下怒吼道:“大家随我来!”说完,便拎着大刀朝远离城门的十字大街中心冲去,心想或许别的城门还能冲杀出去。
这时董县尉也看到李效用了,见他冲杀凶猛,心中却是大急,原本这些匪徒已有了退意,这李效用竟然带人直奔城门而来,绝了匪徒的退路,这不是逼着这些匪徒做困兽之斗吗?不过,董县尉见李效用身后竟然跟着二十多个家丁,后面还有自己先前派与他的厢兵,心道:或许真能将这帮贼人一网打尽。
想到此处,董县尉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快步跟了上去。那李效用忙追赶匪徒,也未与董县尉商量,竟然带着家丁直冲匪徒群中,沿途长刀所到处,开起了一路血花。那些匪徒这才慌张的扔下手上的牲畜,像是与李效用比赛跑路一般,纷纷逃命。
那些家丁虽然手拿各式粗糙的兵器,但是却紧紧跟着李效用,也算是忠心护主。不多时,李效用斩杀了几人,带着家丁冲出了匪徒人群。但是伤亡也不小,那土匪老大端的叫一个凶悍,面对奔驰而来的高头大马,也无惧意,反而是暴喝一声,趁机砍杀了几名李效用的家丁。
其他匪徒可就没这么勇猛了,他们横行乡里,何时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官兵。往日里,大家都是胜了一哄而上,败了就一哄而散,那些剿匪的厢兵,若非兵力数倍于他们,根本不敢冲杀。今日可倒好,官兵不仅冲杀了,而且还一路又杀了出去,不少匪徒心生怯意,不敢再战,只想着如何逃命。
那匪徒老大见自己的人马被人冲杀一遍,心中大怒,此时身边一个入伙没多久的手下胆怯的问道:“老大,不如咱降了吧?”老大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手起刀落,提议要投降的手下便当场横死街头,看得其他匪徒更是绝了投降的念头,匪徒老大趁机怒吼道:“有再敢言投降者,杀无赦!”话音刚落,见李效用调转马头,似乎要再冲杀一阵,慌乱中喊道:“都跟我来。”说完,便带着剩余的匪徒转了个弯,朝右边奔去。
此时,与李效用一队的三名效用也跟了上来,李效用冲他们喊道:“你等带人继续向前,将他们堵在巷子里,我带人去阻了他们的后路,到时候他们就插翅难飞了。”顿了顿,眼神中露出一抹杀意,说道:“一人手上两支火把,以作疑兵之计,有要投降者,一律射杀。”
那三名效用见李效用如此勇猛,哪敢不从,也不问缘由,纷纷拱手领命,带着身后的二十名厢军与他们各自的家丁继续飞奔。李效用此时带着家丁倒不紧不慢的跟在慌忙逃命的匪徒身后,也不再冲杀,心道:这回要来个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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