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颔首,附和:“咱们都是过惯了安稳日子的人,没人喜欢生于乱世之中。”
“你明白我的意思。”绝尘子加重了语气,脸上也不似往常那样温和闲逸,反倒是多了一抹凝重,眼中还有着隐藏不去愁绪。
他所言不差,身为他的知己,青青焉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焉能探不出他心中的隐忧?
只可惜……
“这种事,并非你我二人能控制的。据我所知,两国边境已然有了摩擦,恶战一场是必不可少了。”青青叹道。
绝尘子眺望着远处,默不作声。
青青从没见过绝尘子这般落寞。望着他站得笔直的背影,青青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孤独感。
为何,为何她猛然之间会觉得他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孤独?
从一开始,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就是一副谪仙般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救世主形象,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依靠他。而今,她才发现,原来他也有忧心之事。
许是不忍他继续显露出这副消极的姿态,她决定打破沉默,补充道:“不过,以你的身份,若真想阻止这场战争也并无可能。若是如此,你现在该回蒙月国皇宫去,劝说你的父皇停战,而不是在这儿与我辩解。”
“父皇?”绝尘子因为这个称呼而惊奇。
青青蹙眉:“或许你们的叫法不一样,总之,你可以劝说你的父亲,这比别人劝说更为有用。”
听到这里,绝尘子陡然一笑:“你误会了。不是称呼的问题,而是现在蒙月国的皇帝并非我父皇。”
“不是?”青青不解,又道:“你不是蒙月国的大皇子么?既如此,你爹就该是皇帝才对。”
绝尘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迟疑了一下,或许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某些话吧。最后,他还是选择向青青坦明状况:“我爹的确是皇帝,只不过并非当今皇帝。外界并不知晓,就在两个月前,父皇驾崩,而今主事者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很好战,对不对?”青青约莫懂了。
绝尘子无奈一笑:“他不只好战,他还很毒辣,是个权势至上的阴谋家。”
“很少听你说出这等贬损人的话。”青青似乎是在探测什么。
绝尘子也叹道:“或许,正是因为我不曾想过要贬损人,才招致如今的局面。”
“你这话指的是……你那身为蒙月国天子的兄弟?”青青敏锐地道。还真是没说错,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她还以为蒙月国清净,没想到这是这般风起云涌。
毕竟是自家国内之事,绝尘子并不打算透露太多。今日,他让青青知道的秘密已经够多了。仅仅是蒙月国当今的主事者这点,就不曾有人知道,青青还是第一个知道的蒙月国以外的人。
于是,他以一句话结束刚才的话题:“只要你心中清楚,今日银杏林之事并非我授意即可。而今你也清楚了,蒙月国并非你想象的太平,四处乱走,定会惹来麻烦。你若信得过我,告诉我,你找的人是谁。只要人在蒙月国,三日内,我定然将人带到你面前。”
“这事儿是我百里一族的私事儿,原本我不该麻烦你,尤其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也有要事在身。不过,既然你这般执意相帮,我便告诉你又何妨。我要找的人便是,那逃窜多时的魔煞神君,我手下的人说他到了你蒙月国大内。倘若不出所料,他这会儿应该在你那身为天子的兄弟手中。”青青一脸歉意地道。
她可以想象,这事儿会给绝尘子带来莫大的麻烦。即便她不出口请他帮忙,倒是若她被困蒙月国,还是得蒙他打点才能脱身。
绝尘子听了青青的话,丝毫没有讶异,并告诉她:“我知道此人对你的用处,你放心,三日后我定然带他去百玑宫。你现在离开蒙月国,若给我皇弟捉去,到时又将山河变色。”
青青彻底明白了。昨日银杏林的青衣人,果真是受命于蒙月国皇帝的,目的就是想抓她做人质。
“你蒙月国之所以伺机开战,无非就是因为我朝庙堂不稳,朝中纷乱。既如此,又如何不知,我虽然身为太子妃,却并不与政权统治者站在同一阵线。即便你皇弟抓了我,也无法威胁到紫泽国天子。相反,紫泽国的天子更希望借刀杀人,让我死在蒙月国的手上。”青青十分疑惑,这么简单的到底,难道那个被绝尘子成为阴谋家的蒙月国天子竟然参不透?
绝尘子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皇弟怎会将你当做人质,威胁蒙月国?他只会用你跟紫泽国的天子交易,换得有利条件。你要相信,你若在紫泽国天子手中,紫泽国的天子就等于捏住了御轩的命脉。这笔交易,于紫泽国君,于我皇弟,都是双赢,输的只有御轩。”
“果然是政客,腹中丘壑无数,让人叹服。”青青摇摇头,看来单纯的只有她自己而已。身旁的人,包括绝尘子在内,谁不是城府之人?
绝尘子这会儿没工夫再跟青青闲聊,遂道:“赶紧回去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那好,找魔煞神君这事儿就先拜托你了。”青青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掀起轩然大波,终于决定离开。临走前,还有一事不明:“我似乎未曾告诉你百玑宫的地址。”
“此事你不必操心。有师父和百玑老者在,我不愁找不到百玑宫。回去吧,等我的消息。倘若可以,你尽力说服御轩,告诉他我无意开战。”绝尘子说罢,飞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