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高季兴的面孔，觉得他的脸庞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看着他震怒的神情，明白高季兴是误会了我刚才说的话，想解释却终究哑了言。
我要跟他解释些什么呢？
他的神色复杂，感觉到应该是有很多话想在此时此刻说出口，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只是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像个孩子赌气一样的神情，若不是带着君王的孤高冷漠。我觉得他就是哪个邻家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时间如同凝固般了静止在此刻。没有人在此刻发出一点声音，我的目光注视着他，觉得我们之间如同隔了千年似得遥远。
我的目光终于在他坚定，受伤，不解，愤怒的目光中节节败退下来。
他终于将我还抓在吉妃衣服上面的双手，狠狠的甩开。一个用力的拥抱将吉妃楼入怀中。盛怒之下的动作却如同紧紧保护这珍贵的东西一样，丝毫不敢伤了吉妃。
我一愣，手猝不及防的被他甩开，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还因为吉妃说了什么而正在恶狠狠的要挟她呢。
我看着高季兴对于吉妃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禁有些惨淡一笑。回想起自己受伤的时候还被他毫不留情的扔来扔去，果然，我和吉妃如若相比还是吉妃在他的心中重要一点。不，明明就没有可比性。吉妃是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我在被他折磨的九死一生的牢狱中穿越而来。两者怎么可能比较。
这些日的关怀温暖，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高季兴愤怒，高季兴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清清楚楚的明白是吉妃过来挑事，这一切也都是吉妃安排的。但是，他的心就是随着你以为高季兴对于我很重要这几个清晰的字而受伤。她是白眼狼吗？这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她根本就是蛇蝎女人，心狠手辣。不，她也许根本就没有心，她狂傲不羁的性格何时能将这区区荆秦放在眼里，何时将他高季兴放进心里？
高季兴握紧自己手指关节，泛白的颜色提醒自己的愤怒指标。呵，高季兴对于我很重要吗？很重要吗？
高季兴看她把目光收回，低垂的就如同犯了错一般。可是她抬起头来再看向她的目光，淡然的就如同这话并不是自己说出来的一样，她没有感觉！她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识！！
她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的心考虑过！！！
吉妃此刻已经换上柔弱的嘴脸，“皇上？皇后她...”
高季兴没有理会吉妃，目光只是盯着皇后。
悲伤愤怒被自己强大的坚韧一点点压回心底，高季兴强迫自己换上一种冷漠，本以为自己对于如太阳花一般的她不会有那种冷漠，可是看着她平淡甚至有些厌弃的眼神自己做起来这一切却是轻车驾熟。
“皇后，哪来的皇后，不过是替你试药的一个婢女罢了。”高季兴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波澜。
“从今天起，就留在大庆殿内掌灯，这福宁宫，朕看也不必再住着了。”
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是没有听到这几句话一样，高季兴真想忍不住告诉她一声，你不再是皇后了，我再贬你，你听不到吗？你再不是一个一呼万应的皇后，甚至没有权利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你只是个婢女。
可是她的神情就如同不属于自己一样，倒像是漫天飘落的樱花，无依无靠，却又无畏无惧。
她恭谨的样子，是高季兴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缓缓跪下，冲高季兴不慌不忙的扬起了一个笑脸，就仿佛真的发生了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一样。
“奴婢谢皇上恩典。”
她的语调，响彻在大殿之内，很安静。
她忽然歪着头，看向高季兴。
连吉妃此刻都不敢再说一句话，这个傻子，当真不知道被贬为掌灯宫女是一个多重的刑罚吗？通常都是地位已经比较低下的婢女，又在犯了错的情况下，才会有如此惩戒。被贬之后，通宵都需要掌管着油灯，谨防熄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常在宫里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更何况，如果重要灯被熄灭之后，一定就会发觉，到时候又是一番折磨。
她的忍耐自己倒不是没见过，这次无论是什么，吉妃心里清楚皇后也不过只会是一笑了之。
有的人心是一个瓷娃娃摔破了就永远无法粘合，可是，面前皇后好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无论多少石子扔下去，会荡起层层涟漪，可是最终都会归于平静，连一丝曾经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既然我成为了掌灯宫女，那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欺负我的人一定会不少。”忽然，她侧着的脸庞没有平静的如刚才一般接受。反而不知为何说起了这个问题。
高季兴的手不禁更加用力的搂了搂吉妃。
挑眉，看向她。
她忽然浅笑出声，笑容一如初见的时候的调皮可爱。
“呵呵，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吧。嗯？”
“大胆，你以为你自己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么？你有什么权利作交换？”吉妃一旁伺候的绣珠忽然尖声训斥起来。
绣珠自古就是吉妃身边的一条好狗，吉妃指哪她就咬哪。
“绣珠！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还不掌嘴？”吉妃佯作生气，怒骂婢女。
绣珠听后慌张跪下，“奴婢，奴婢只是一时替自家主子抱不平，还望皇上饶恕奴婢这一回。”
“你要交换什么？”高季兴没有理会在她身边发生的这一场闹剧。
松开了环住吉妃的双手，皱着眉头问道。
吉妃感觉到了高季兴态度的变化，脸色顿时一阵白一阵青。
“既然我都不是皇后了，失去了这么一国之母的尊贵荣耀，又没有福宁宫这么个富庶的地方做我的依托，呵呵，还得处处受人欺凌。我活着不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了是不是。”
我浅笑着，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紧紧盯着高季兴的目光。
高季兴明白此话何意，也明白她提的要求必然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只要你认个错，漫瑶，朕都知道，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吉妃陷害的。朕明白。只要你认个错，朕可以全当没发生。
只要你认个错！！
只要你认个错...
高季兴在心中不断重复，总觉得如果皇后说出了后来的那几句话，两人仿佛就得如同隔着生死一般的距离，再无和好的可能！
高季兴要阻止，要阻止漫瑶说出那几句，说出那几句他永远不想听到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