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我好兴奋啊,这次任务之后,我们就圆满了,马上我们就可以在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滑水了,你不知道,今年圣马可广场的水涨的,那叫一个壮观,干完这票我一定移民这个国家,好好享受那水上的奢华。”帅达眯起眼睛,手也不如自主的向前伸着,好似已经将那威尼斯的美景拥入怀中。
我抬起手一挥手抽在帅达的脑袋上,“我靠,你能不能说点好词,圆满圆你妹满啊,人家和尚死了,才说功德圆满,在我看过的电影里,凡是干最后一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次小心点。我可不想有生之年再也吃不到意大利面了。不过话说,要真选一个移民的地方,我还是想去加州,那天天有阳光可照,多好!”
帅达听了这话,似有些沉默,继而开心的大笑起来,“你那么黑,还想晒太阳。也不怕别人认不出来你。不过也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再说我其实也挺喜欢美国的”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爱去哪去哪,谁要求你非得跟着我了?”
毛帅达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大姐,我都向你求了十三次婚了,你就答应我一次能死吗?我不管,反正以后悠闲了的时候我一定跟着你,死也跟着你。你找了男朋友也跟着你,结婚了也跟着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也跟着你。”
“。。哪怕这孩子不是你的?”我问
“嗯,哪怕这孩子不是我的。”帅达不假思索信誓旦旦的回答。“我靠,这孩子不是我的?”
他反应慢了半拍,张牙舞爪的没注意我说的话,我吃吃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毛帅达的头。
“其实有你这样的男闺蜜也不错。”
算起来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有七八年了,从前我刚入这个行当的时候,他还是我一个比较正派的师兄。
组织里很少有女性,而我入行时只有十四岁,算起来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告诉我的,他很照顾我,可是这种照顾不是细致入微的那种。
记得有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伤口撕开巨大,血流不止,他三下五除二的帮我包扎好,用的却是最难撕下的透明胶带和面巾纸,伤口长肉的时候,面巾纸和新长出来的肉纠缠在一起。疼和恨也交织在一起。他理直气壮的说,能止血就行,你当时都命悬一线了,我哪有时间给你找纱布去?
还有一次,我感冒发烧烧的不醒人事,他既不喂水也不喂药,呆呆地站在我**边,“小七,你难不难受?难受师兄给你吹口琴吧。”我因为干渴而微微开裂的嘴唇无可奈何的动了动。“这样就表示你同意了哦,那哥哥开始吹了哦。”
迷糊中我还挺出了他的曲调,是很像西游记主题曲的“大约在冬季”。
我已经觉得自己在慢慢被他的不靠谱和温暖包围,想到他心理总是充满温暖,这也许就是相爱的前兆吧?只差迈出结婚那一步。
我摇了摇头,把心理关于他的杂念去掉,扭头看了你帅达,他的表情凝重,我以为他是在替我担心,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这个点不会遇见什么人的,就算有保安巡逻,我也是能应付得了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色诱么。”我自信的冲帅达甩了甩头,还顺带着跑了个媚眼。
“有你这么对待男闺蜜的吗?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帅达做了一个被迷倒的表情。
我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再看向他,他那股庄严劲儿已经不见了。转而替代的又是那股不经意的态度和那副贱瑟瑟的表情。
我从包里掏出工具,一个由四股尼龙拧紧缠绕而成的绳索和二个U形扣,我把绳索一端扣在世华大厦天台的预防梯上,一端缠绕了几圈扣在我身上皮制的塑形衣上。做完了这些,我回头冲毛帅达点点头。毛帅达会意,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烟花炮竹,这种跟过年家里放礼花的炮仗是同一个原理,不过制作更简洁一些,威力也不如过年的大,但作为联络同伙,呸,联络伙伴的最好工具,它不如信号弹显眼,在市中心等人口密集的地方使用,尤其普通。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张开双臂,做好了准备姿势。腰上的绳子会在我到达七楼的时候猛然拉紧。
这次要拿到的资料在七楼一个会议室内,我回头冲了毛帅达笑了笑,帅达似乎有些愣神,看到我在注视着他,他连忙扯出炮竹的芯线,点火。一道火光由这个纸包裹的炮竹里窜出,奔向天空。
毛帅达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我吃了一惊,以为有什么直升飞机的特警队注意到了我,环视了一周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我不解的看着毛帅达,他这人虽爱玩笑不拘小节,但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出过任何差错,该我跳下去了的时候怎么这样。帅达忽地松开了手,冲我笑了笑。
不知为何我竟然他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奈,“小心点,还有,我爱你”。
刚才点燃的礼花此时已经窜到了天空,随着嘭的一声响,我纵身跃下世华大厦十七楼的顶端。
世华大厦下行色匆匆的人,几乎没有人理会这样的礼花,唯有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在听到这一声炮响之后抬起了头,嘟囔了一句,“大白天放什么礼花啊,能看见啥啊?真是浪费,北京的雾霾就都是这样的人整起来的。”边说还边用黑色羽绒服的袖子捂住了口鼻,快步通过世华大厦光鲜亮丽的电动旋转门。
帅达站在我纵身跃下的地方,目光盯着背影,她缓缓下落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背影还是那样纤细,动作也和十七八岁的时候一样。
遇见她是在什么时候呢?帅达歪着头想,那是怎样一个美好的年纪呢,她还都是不拘小节甚至有点反应迟钝的小屁孩。不知道是怎样被组织收来的,不像这个组织里的其他人,言语中总是有些刺激,或者是阴郁,每个人都有一段难以想象痛苦地过往,回忆起来还会牵扯心扉,可是小十七,总是很开心啊。就像一朵盛开在极寒之地的太阳花一样,走到哪都会散发光芒,照耀心扉。
帅达没有听到身躯重重摔下去沉闷的声响,他在楼顶点燃了一根烟。把目光移开望着天空,十七,别怪我。
他把燃尽的烟头重重扔到地上,用脚掌使劲的来回碾压,就像把自己的过去踩在脚底一样。
和烟头一样,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