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瑸瑢府空出的一座院子里,正有一个人在“赏”着月色,那人站在亭子中,望着天空中的皎月发呆,许久之后,终于发出一声叹息,竟带着些许无奈。
不再“赏”月,楚清秋缓缓坐了下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根已经有些弯了的银针,摩挲着。
这枚弯了的银针便是他在书房里射向念壁的那一枚,因为被陌玖引出的暗器挡住而掉到了地上,他又把它捡回来了。
透过银针,他仿佛看见陌玖最后离开时看他的那一眼,与她那句“这笔账,我记住了。”
虽然他知道陌玖藏在房梁上但他并未想要揭穿,一开始他看见漠渊发现陌玖后没有动作,以为是放过了她。
但他万万没想到,漠渊竟是将这件事交给他处理,看样子在西凉所发生的事,这个瑸瑢府的府主都是知道的,他只不过让自己做出选择罢了。
站在陌玖身边,或者忠于他。
他还是小看漠渊了,他此番逼迫必会打破自己和陌玖之间的信任,在自己出针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他自己必须站在漠渊这里。
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漠渊让他揭穿藏在房梁上的陌玖,又为何如此轻易的放过了她,反而让自己背了一个大黑锅。
冠绝聪明的楚清秋坐在小亭子里左思右想,右思左想,设想了所有的可能,恁是没有得到正确的结果,只得作罢。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不可能发生的可能,让他错过了一次探到漠渊软肋的大好机会。
离陌玖离开瑸瑢府去皇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作为陌玖身边最得意的侍女的幻儿自然也不亦乐乎的张罗着,恨不得将整个听雪院都一起搬进皇城。
看着被幻儿已经堆满院子一角的各种大箱子,念壁直接无视,墨染看了一眼箱子又看了一眼陌玖,眼神中竟带着无限同情,作为当事人的陌玖只得郁闷的摇摇头。
今日天气有些阴凉,一轮红日被层层乌云包裹,已时正午,天色看上去还有些灰亮,树上的蛐蛐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像是受到了天气的影响,头顶是连成片的乌云将天际包裹,处在地上的人们如同身处蒸笼,湿闷燥热。
浅云居里,漠渊内厢的四角早已被人摆好了木架,木架上摆放着许多成块儿的冰,四个侍女分别站在四角,手里拿着团扇对着冰块慢慢的扇风。
陌玖还没走进屋子就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清凉,身上本来携着的几丝燥热之气也因为这冰凉而渐渐褪去。
陌玖感叹漠渊的奢华,又忍不住多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享受这高级待遇,改天她也要在屋子的四角放上冰块儿好好清凉一下,心里又不禁暗叹漠渊竟如此会享受生活。
清凉了好一阵的陌玖这才抬腿走进屋子,进屋后,凉气更中了些,竟让陌玖感觉到身上衣料的单薄。
她看向做在四面冰块儿中央,只穿了一件薄薄春衫的漠渊,暗暗腹诽,也不怕冷。
想归想,陌玖走上前将所有的通关文书一并递给漠渊。
漠渊接过陌玖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略微抬头扫过陌玖,眼神在陌玖的腿上略停留了小片刻。
“何时离开?”
“后日”
“此行将听雪院里所有的人都带走吧。”
“谢主上抬爱,属下只用带着念壁,墨染和身边的贴身丫鬟就好了。”
“嗯”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雨眠会定时寄信给你,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陌玖刚离开不久,一身华丽红衣的楚清秋背着他最爱的药箱就进来了,走到漠渊身边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本在四周摇扇的侍女在楚清秋进来后就退出了房间,还将门扉关紧了,就连屋子的天窗也仔细的关好了,以免再溜进来什么人。
楚清秋伸出手背触碰漠渊裸露在外的肌肤,还未接触到就已经感受到异于常人的热气。
白皙且肌理分明的皮肤依旧如往常那般,只是挨近他的人才能感觉到其皮肤散发出的热量,滚烫的有些惊人。
这也是漠渊内厢之中为何有这么多冰块儿的原因,只为减轻他体内所散发出的热量。
“看样子,毒性已经开始外露了。”
“可能是”
面对漠渊这般无所谓的回答,楚清秋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昨天翻阅了一夜的医书终于找到这个毒蛊,只可惜对于这个毒蛊的介绍并不齐全,前三天你的身体会如同炭火一般火烫,再过三天,你的身体又会变为冰一般寒冷。这滋味极其难忍,你得坚持住。”
“嗯”
“我先找药材将你的毒性暂时压住。”
浅云居和听雪楼都如火如荼的忙碌了起来,只是各自忙碌的内容有所偏差罢了。
两天已过,陌玖等人终于踏上了驶向皇城的马车,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瑸瑢府,朝着韩昭国最繁华的地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