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月七便带来西凉的最新消息。
靠着何浍做官的人已经全部被撤了职贬为贱民,而那些和何浍关系极为好的人,则被关在大牢里生死不明。
以前反对何浍,被抓进牢狱里的官员被魏怀放了出来,并委以了重任。
西凉的灰迷的天因为一场无稽的刺杀而彻底改变了,在百姓眼里,这西凉的天当真是变的蓝了,水也变的清了。
官风一改奢靡,上任的新官也相当为百姓着想,西凉民众的日子开始好起来了。
有人听说那个上任的新官曾是安乐王引荐来的,百姓对这个没有架子的皇都王爷越来越喜爱了。
故地重来,观看好戏,陌玖已在西凉逗留了有些时日,也该启程了。
临走前,陌玖将一张银票交给月七,对他说道“我希望三年后再来西凉,随处可见你的客栈。”
在月七感激的目光之下,陌玖和念壁收拾好了包袱,跨上了返回的马车。
今日惠风和煦,日头高高挂在淡蓝的天空之上,杨柳依依,青草悠然,鸟雀争相鸣叫,正是启程的好日子。
就在陌玖踏上车轩时,她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
不用转头,陌玖就已经知道被何人拦住了,依旧是一身红衣的楚清秋正悠闲的站在陌玖身后,背上背着一个竹子编制的箱子,一副要出远门的打扮。
陌玖叹了口气,转过身。她本来还担心会撞见楚清秋,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这还没有上车,就被叫住了。
“我们今日就要离开西凉了,不知你有何事?”
“我觉得你那天说的没有错,我不应该一直留在西凉,应该去皇城看看,所以特地找掌柜问了你离开的时间,特地来找你的。”
“这次不可能再让你搭顺风车了,你还是另寻办法吧。”
“我想这次不只是顺路了,而且要是我有这个东西,你愿意让我上车么?”
楚清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玄铁制的小牌子,小牌子握在楚清秋的手里,瑸瑢府三个字在阳光下依稀显现,小牌子四周刻着一朵石斛兰,那是属于漠渊的标志。
陌玖心里暗自惊叹楚清秋竟会有漠渊的玄铁牌,心里对楚清秋更是有了几分探究,他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看着陌玖眼睛里的狐疑之色,楚清秋又笑了起来,说道“我是医者,一般人找我都是治病的。”
瑸瑢府里什么没有,珍奇宝药,医术精湛的人也不在少数,就连她自己也有着不少医术,而眼前这个,时刻都嬉皮笑脸的人,要有何等高超的医术才能让漠渊亲自邀请。
这趟西凉之行,还真是收获颇多呢。
陌玖没有说话,脸皮向来不薄的楚清秋也就当是她默认了一般,跳上了马车。
在客栈伙计和掌柜的目送下,载着陌玖,念壁和楚清秋的马车辘辘的行驶着,向着城门驶去,驶向每个人从此不同的人生。
客栈的不远处,一座高楼的檐角之上立着一个人,在陌玖上了马车离开后,一个旋身跳下了高楼,消失不见了。
西凉城内,元锦的胳膊处包扎着左一层右一层的纱布,将他皓长的手臂包裹的像是一个大粽子。
他身侧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瓶子,都是元湛派人送来的,他没有想到元锦会帮他挡刀,心里存着感激,但尽管如此也做不到当面低头向着元锦道谢,只得派人送来许多珍贵药材与补品。
元锦站在窗户边,窗外一树夏鹃开得正艳,红似旺火,艳比骄阳,此刻正满满的开在每个枝桠之上,清风拂过,花枝乱颤花朵相撞,纷扬飘洒的洒落一地。
耳后有轻微的响动,元锦静立的身子微微一动,唇瓣微启。
“如何?”
“人已经离开西凉了。”
“我知道了,那边的情况如何?”
“大夫瞧了整整一夜,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主子,在这样下去,若水会没有命的。”
听着虢淮极力隐忍,可是依旧悲愤的声音,他双眼周围有着一圈黑色,是一夜未眠的症状。
昨夜,别院忙的不可开交,被招来的大夫如一只只大头苍蝇,忙的头昏脑胀还得挨着元湛的打骂,而那个黑暗里徘徊在别院的身影也是一夜未歇,明明是那般焦急,却又不得进也进不得。
元锦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将瓶子里仅有的三个药丸倒出了一颗,递给了跪在地上不愿抬头的虢淮。
“把这个给她服下,若水的命便可保住。”
虢淮错愕的抬起头,看着纤直的手掌里静静躺着的一枚药丸,药丸露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唯有世上难得的好药才会有这般香气。
“主子···这药可是救命药啊,您。”
元锦低眼看着虢淮的双眼,墨染一般的眼瞳像是一把将要出鞘的宝剑,直直射进虢淮的心里,将他所有的秘密一一刨开,看的通透。
“你既然知道这药的珍贵就莫要浪费了。”
虢淮没有想到元锦会将如此珍贵仅有的药材给他,心里先是震惊,过后又是无限的撼动,得主如此,一生何求。
接过药,虢淮深深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不再犹豫,转身消失在房间里了。
元锦转身望着火红的夏鹃出神,自他三岁起虢淮就奉了先皇的命,一直守护在他身边一直到现在,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能活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虢淮于他,早已超越了属下。
想起自己最亲近的属下一夜未归,还有他眼中布满的红血丝,元锦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前路坎坷,想要站到那个最高的位置,许多东西都是必须要舍弃的,譬如****。
望着虢淮已经急切消失的方向,元锦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