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寒冬腊月,如此滴水成冰的深冬,已不知现在正下的这场雪,是第几场雪了。在这样的微风之日,雪总是给人以安静祥和之感。古人云,空中撒盐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不过这撒盐也好,柳絮也好,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还是依旧飞舞在空中。
总算跑出来了。
少年这样想着,漫步在自家的庭院里。虽然他也想到庭院的外面去——但作为一个小少爷是没有人会允许他这样做的。每日的念书习武,即使不讨厌,自己也差不多要累了。
若不是那位叔父有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少年这样想着。
所见之处一切皆为纯白,雪不缓不慢的下着,地上已经积了不少。四周很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脚下的雪还在发出声音。雪花落在白色梅花的枝子上,弄得人分不清哪里是花哪个是雪。一阵风吹来,花枝上的雪又再次飞开来。
这里的梅园,还没有进去过。
少年抱着自己的好奇心,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子走了进去。少年环视一周,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的样子,少年又是这样想着,向梅园的更深处走着。
前面的枝子动了动。
“什么人!”少年下意识握紧挎在腰间的剑。
没有回应。
但那不只是风的恶作剧。
少年想要一探究竟。
少年要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枝子。
然后少年看见了,飞雪之中的梅花,梅花之下的人。风吹起她淡蓝色的长发,纤细的发丝好像要和雪融化在一起。
少年也许现在还没有察觉到,这个景色会印在他的脑海里一辈子。
梅花树下的少女好像察觉到旁边的少年,转过头去,深蓝色的眸子看向他。
“汝是,什么人。”与少女四目相接的少年,这才缓过神来,重新捡起了那份警惕,但声音里还是少了刚刚那份强硬了。
“吾?”少女将手放在胸口上,“嗯,怎么说呢……吾听闻说吕不韦吕先生府上梅园里的白梅乃是一绝,因此特来一观,这一见确实是美极了。”
少女手抚上一朵梅花,温柔的看着它,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满足感。少女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烂的白袍,赤足站在雪地里,手脚皆已通红,相反的她小小的嘴则是白色的,再加上她如瓷的肌肤,面色更是惨不忍睹。少女大概在这雪中已久了,淡蓝色的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那汝叫什么名字啊?”少女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政。”
少年像是故意一般的,隐藏了自己的姓氏。
“政,那吾叫汝为小政可好?”少女轻轻一笑,少年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少女的个头比少年高,她抬起手抚摸少年的头。下着如此冰冷的雪,她的手却如此温暖。少年抬起头看着她,看着她如夜空般的眼眸,看着风吹起她的长发。
而少女抚摸少年的头的手,力气越来越轻。
“对不起,小政,吾好像有点困了。”
雪越发的密,风越发的剧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的人也越发的少了。这不是什么“一夜春风”,虽然没有“千树万树梨花开”,但凌雪绽放的白梅,已是美不胜收。
在梅花之中的少女,大概还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少年,会在她的心中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