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萧然陪在洛露身边默默地坐了一个多时辰,眼见一张宽大的床上,一条红丝被盖在一只死老鼠身上,他的心就堵得发硬,难受之极。
她这些天,宁可陪着一只死老鼠,也不答应去清风阁。
还说:“Jerry一直对我很忠,从没让我伤心过,现在,我只想好好陪着它。”
这话说得冷萧然羞愧难当,明显地,他曾经不如这只老鼠,在洛露眼里,他背叛过她,一次次地让她伤心难过。
眼下她还认为这只是一只有灵性的白鼠,若知道是曹子浩……他哪来机会?
冷萧然心生黯然,脸色愈加清冷。
幸好,幸好这一切都将过去,等她从悲伤中走出来,等她忘记了这只白鼠,那她就真正属于自己了。
到那时……“洛露,若你喜欢白鼠,我到时帮你捉一只。”他安慰她,却是真心话。
到那时,他捉的白鼠肯定不是曹子浩了。
“我只喜欢它!”洛露望着白鼠说。
人有时很怪的,同样的动物,你可能只喜欢其中与你生活过的一只,因为那只已深深烙印在你脑海里,感情至深,无法磨灭。
若是换了同样的来,恐怕也会怕“睹物思情”而逃避。
冷萧然无法讨得她一笑,只好嘱她早点休息,并告诉她,明日去皇宫,让她一定记得吃饭。
夜深人静,洛露怀抱着白鼠走出了屋子。
夜风清凉如水,燕儿拿了件霞帔披到她肩上,关切道:“姐姐,夜晚清冷,还是回屋吧。”
洛露望着天上那稀落的星星,喃喃道:“Jerry是不是已到天堂了?”这么多天过去,它都不醒来,那么,是不是它的魂灵早已走了呢?
“天堂?”燕儿不解。
洛露苦涩地扯扯唇,自言自语:“也许陪我太累太苦了,它不要陪我,真的走了……”王府深院,险恶重重,为了她,它受了多少的苦与痛?
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死了奇迹般地活,活了又痛苦地死去……
夜色下,两行泪水如珠坠落到白鼠的毛发上,星光闪烁,那晶莹的泪珠泛出晶亮的光芒,渐渐没入到白鼠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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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一辆马车“哒哒哒”地出了城门,马车上飘动着白色的纱幔。
车内,洛露穿着白色的衣裙,怀抱着一个紫檀木的小棺材,面色沉静,她的两侧坐着尹管家与两名丫环。
今一早,王爷就离府去皇宫了,走之前他去看了洛露,那时的她还躺在床上,身边依然躺着那只宛如熟睡了的白鼠。
他俯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我去皇宫了。”
洛露等他走后便起了床,漱洗好后,她让燕儿叫来了尹管家,说自己今日送白鼠去灵山安葬,让他把棺木拿来。
尹管家喜不自胜,自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因洛露的要求,他没有派人去皇宫禀告王爷,只是让一位手下去禀了王妃,绿卉当然同意他们离开王府去灵山。
于是,尹管家就挑了一位男家丁,带着洛露主仆三人上了他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向灵山奔去。
因怕太颠着洛夫人,赶马车的车夫与男家丁极其小心,因此,马车跑到灵山南脚下已到未时。
“夫人,吃点糕饼再走吧。”燕儿扶下洛露,眼见太阳都偏了头顶,遂关心道。
“不吃了,你们吃点吧。”
洛露脚不停歇,朝雨儿、凌宵他们的坟地走去。
尹管家背上一个包袱,让车夫留在马车上,带着一名家丁跟在了洛露与丫环们的后面。
走过几处小山坡,他们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抬头,便可望见一条飞流直下的“银琏子”——飞龙瀑。
可是,谁也无心思观赏这灵山脚下美丽的风景。
随洛露到了松柏青翠之地,他们见到了一处坟墓,尹管家明白洛夫人可能就想把白鼠也葬在这处,遂朝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家丁会意,手持锄子走到了洛露的前头。
洛露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右边视野开阔,不仅能望到碧绿的树木,还能见到那飞泻的瀑布,她指了指一棵松树:“就在树下挖个坑吧。”
家丁急忙挥锄,奋力地挖着草泥,土质并不是很硬,没几下,他就挖好了一个圆圆的坑。
“洛夫人,这个可好?”他抹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小心地问道。
尹管家也凑上前,脸上带笑:“夫人,若是不行,可再挖。”
“可以了。”洛露细细地看了下,胸前的小棺木并不大,就如小学生的铅笔盒,这方圆一尺的坑足够埋下了。
她抱着棺木,走到雨儿凌宵的坟前,朝他们鞠了三个躬,幽幽说道:“凌大哥,雨儿姐,洛露没用,不仅没能救下你们,连我心爱的白鼠也死了……”声有点哽,边上的燕儿与珠珠低下头,鼻子发酸。
“我把它葬在你们身边,让它与你们作个伴吧,雨儿姐,你活着的时候也很喜欢白鼠,如果它找到你们,你好好养它,拜托了。”
泪眼迷蒙,她抬起头,努力不让积聚在眶中的泪水流下。
听说,泪水是不能滴在棺木上的,不然,走的人会伤心,白鼠不是人,可洛露觉得它胜似人,她不要把泪水滴到棺上。
轻轻地把棺材置到坑里,洛露抓了一把土洒到棺上,转头朝家丁说:“盖上土吧,慢点。”
泥土飞扬,慢慢地,慢慢地盖住了棺木,而洛露站在一侧,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直到一座小小的坟堆好,她的泪水才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流下。
她转身看向尹管家,尹管家急忙从肩上拿下一个包袱,拆开,里面是一个二尺长,半尺宽的木牌子,上面公公正正地用毛笔写着一行中英文字:宠物Jerry。
这是洛露早上自己写的,谁也看不懂Jerry是什么意思,但谁都不会问洛夫人。
拿着木牌子,洛露亲手把它插在坟前,稳稳插好,她抬头……
蓦然,前方一道绿光映入她眼帘,她眨了眨眼,让泪水蒙蒙的眼睛尽量清明。
只见,前方有一处很大的陡坡,矗在坡上,宛如“飞来峰”,远远望去,那顶上有一簇花丛,隐隐可见绿绿的叶子,蓝色的花瓣,是什么花?真像蓝色妖姬,洛露直起身,好奇地朝前面的陡坡上走去。
“夫人,不要向前走,那下面是悬崖。”尹管家着急地大喊,随后朝向两个发愣的丫环,“还愣着干吗?去扶夫人回来。”
燕儿与珠珠这才恍然,分别朝前跑去。
“夫人,不要上去,那儿太陡。”燕儿一把位住洛露的衣袖。
洛露手一甩,朝后对她们说:“没事的,我没那么娇弱,这个山坡我能爬上去,我要把花摘下来,送给Jerry,你们在这等我。”
在现代,都时兴在坟前放鲜花,那白鼠的坟前什么也没有,洛露想摘下那美丽的蓝花,把它们插在坟前,以寄自己的哀思。
“夫人,你在这,让我上去。”珠珠提了提裙。
“不了,你们都比我小,姐姐能上去摘来。”洛露感激地说。
眼见洛露提了裙摆爬上陡坡,燕儿无奈地朝身后喊:“尹总管,夫人她一定要上去。”
尹管家一听,懊恼地皱了一下眉,早知这样,他不该考虑“男女授受不亲”,应该与家丁上去拽她回来。
“快上去,把夫人扶下来。”他朝男家丁说。
“是。”俩人立马朝前面跑去。
可家丁刚提脚踏上那块陡坡,突然听到洛露发出惊恐的一声“啊……”
随后,下面的人全都惊悚地大叫着:“洛夫人……”
原来,已到了花旁的洛露站立不稳,脚下一滑,不慎跌下了悬崖,燕儿他们只见那白色的身影一晃,便不见了她的影子。
“完了……这下全完了。”尹管家当即全身发抖,抖动着唇只喃喃着这一句。
两丫环惊惶失措,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家丁慢慢爬上陡坡,抓住一棵树朝下望……
树木茂密,除了崖边一棵弯曲的松枝挂着洛夫人撕裂的白纱,根本无法看到她任何踪迹。
他脸色发青,抱着树瑟瑟发抖。
“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快……快下来,去……禀告王爷!”尹管家带着哭腔朝上嚷道。
家丁一屁股坐落在地,连滚带爬地下了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