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趁着空儿,又与胤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四爷呢?”
胤祥忙简明扼要地将胤禛和黛玉被关的事情说了一遍,水溶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皱眉,直到完全听完,又问道:“那你身上的血迹呢?”
胤祥又将自己不小心撞了人一事说了,水溶听了,眉头皱得更紧,道:“你给我指明地点,我先过去,你还是去寻那人瞧瞧,看有无问题吧!”
康熙治法严明,天子犯法发,当与庶民同罪。若是那人有个好歹,只怕胤祥便麻烦了。
胤祥听了,忙摇摇头道:“他当时便醒来了,我又探了他的脉搏,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我留下了一笔银子还有我随身携带的玉佩,留话说有事可去宫中找我!”
水溶闻言,倒佩服他的心细。又听见他竟将康熙所赐的玉佩也留下了,不禁赞道:“十三爷当真有侠义之风!既如此,明澈便放心了!”
胤祥嘿嘿笑道:“得了吧,别夸我了!我自己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呢!”说着,又见马车已经由小厮赶出来了,忙道:“马车来了,咱们快些走吧!”
几个时辰过去了,密道里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黛玉也不知他们是否还能出得去,因此当胤禛搂着她靠在他的肩上时,她迟疑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两人静静地相依着,良久都没有出声,黛玉的目光转到胤禛的手上,忽然间便扑哧一笑。
胤禛低下头去,轻声道:“你笑什么?”
黛玉指着他受伤的左手,笑道:“天下人只说四阿哥如何英明神武,世间无敌,只有我知晓,那全是假的,四阿哥可是动不动便受伤呢!”说到这里,也不知是黯然还是高兴。说起来,他每次受伤,好像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呢,在紫竹苑,他为保护她,手上被荆棘划破;后来遇刺,他为她挡了一剑,又为了救雪雁毅然赴身火海,后来还因此双目中毒失明;永和宫的那一晚,为了夺下香囊,他任由手心被锋利的剪刀划破;御书房里,也是因为她,而生生地挨了康熙怒火的一砸;还有方才……
“方才是我害怕会伤害你,与你无关。”似是瞧透了她的心思,胤禛柔声道。其实她的心思也并不难猜,虽然低沉婉转,却也处处都透着女儿家的细小情怀。今后倘或他多加留意,想必也都是能看破的。
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黛玉脸一红,微微垂下眼,不敢再说什么。孤男寡女,她一个未嫁的闺中女子与旁的男子共处一室,等到出去,怕是她的清誉便要全毁了。然而,还谈什么清誉呢?早在她被他从北静王府强行带走的时候,便早就没了吧?但认真想想,人活一生,若是能每日开开心心的,若自己想做的事,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管那些虚名做什么呢?旁人怎么看,都是她们的事,而其中的酸甜苦辣,却是身处其中的人方能体会!
黛玉想透了这一点,心中一直萦绕的不安便逐渐散去。在生死关头,内心真实的声音终于战胜了平日里被教导了无数遍的礼教、女儿家的规矩。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胤禛的嘴角微微上勾,看着一旁的烛影,忽地低低地一笑,与黛玉道:“玉儿,倘或咱们再也出不去了,你可害怕?”
黛玉闻言,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他虽不会如同宝玉那般坚决地说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但黛玉却心中清楚地明白,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会撑着它的,故而从得知出口被封一直到现在,都并未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听见胤禛问起,她方才细细地想了一下,她之一生,除了年幼时承欢爹娘膝下,其后的日子,都是寄人篱下,说起来虽然每日和姐妹们在一起,其实也未过几天快活日子,虽说就此死了,就没有机会去看江南的花树了,可是,有四哥相陪,不论上穷碧落下黄泉,想必都不会孤单吧!黛玉于是摇摇头,笑道:“玉儿不怕!”
胤禛又将她搂得紧一些了,良久,方喃喃地道:“这样也好,咱们虽未同生,却也能共死了!只是,却教我怎么舍得呢!”
黛玉闻言,极是感动,又想,原来四哥竟是这般会说情话的啊!他的这些话,却比那些书上的不知动听多少倍呢!
胤禛话落,又道:“若非怕委屈了你,就着这红烛,又有天地为证,当真想马上便娶了你!”好教她从此便刻上专属于他的烙印,免被那宝玉、明澈、无尘一干人等念念不忘!虽说他原也不惧,可是想想总是不大舒服的!
黛玉闻言,略有些错愕。她自幼被林如海当男儿教养,原本见识皆在闺中女子之上,又常不喜封建之礼教枷锁,故而每每心中所思一旦说出来皆是惊天之语,但似这般,没有君亲,没有见证,也可以成亲么?然而,若是他们就此死了,那这些担忧和顾忌,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在应与不应之间徘徊,身子忽地一空,远离了椅子,黛玉惊呼一声,忙看向胤禛:“四哥?”
“累了一天了,先去睡一会儿。”胤禛不容置疑地道。
才温柔没多久,他又恢复了霸道的本性了。黛玉心中却泛起一丝甜意,乖顺地点点头。
胤禛小心地抱着她经过书房,而后走进卧房,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接着,在黛玉的惊诧中,再次为她脱去了鞋袜,盖好锦被。
虽说自古以来都是女子为男子做这些的,可是,年幼时,她也常见爹爹为娘亲脱鞋,净身,却从未想到,自己今后也会找到会这般待她的男子。一时间巨大的喜悦铺天盖地而来,黛玉在心中轻声道:“爹爹,娘亲,今后你们不用再为女儿担心了!”
眼见黛玉乖乖地瞧着自己,似一个孩子般,双眸澄澈又充满依恋,胤禛心底也悄然泛柔,忍不住俯身在她扑闪的睫毛上印上一吻。然而亲吻她便如同罂粟一般,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美好,又哪里能够浅尝辄止?虽极力克制,胤禛还是忍不住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唇,双唇摩挲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再次看去,黛玉果然因为害羞已经紧闭双眸了,然而那微微跳动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