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可以走了。”那女的对着李河说,她的嘴角隐约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李劲松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感觉是情理中的事,他对着那女的笑了笑,一个因为痛苦而显得勉强的笑,然后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面走……
李劲松来到公安局门口,一阵风吹来,他一阵哆嗦,然后咳嗽了两声,接着走下梯级。梯级虽然只有不到十个,李劲松走起来却感觉非常沉重。到最后一个梯级的时候,他差点就摔了下去,此时的他比一棵大风中的稻草还要弱不禁风。
趔趄过后,重新稳定步履,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围栏门口,他才停住,不知道接下去该往哪个方向走。身心都感觉疲惫,而且还没进食,肚子已经很饿,力气都没有了,全身松散,之前骑着单车在去了新华书店,打算买本书,但是没有找到,然后打算回到家再吃饭。谁料到居然发生了意外……
一只手放在墙上,好让自己的身体得到一点支撑,一个消极的想法在心里出现:我该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吧,但是就算不死,我也又可以怎样?
这么想着,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小车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然后慢慢的向他靠近,在就要经过他的身边的时候,小车停了下来,是一辆黑色的小车,司机座位的车窗缩了下来,一张异性的脸孔出现在眼前,李劲松仔细看了看,是刚才审问他的女警,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停下来,怕是要把自己赶走吧,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要去哪?现在做不到车的了。”女警对着李劲松说。李劲松把脸从她面前转开,然后移动步子。在他迈出四五步后,小车又开前了一段距离,又在他跟前停下,然后那个女警又探出头,对着李劲松说,“上车吧,我载你回去。”
李劲松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去看着女警,一脸的惘然。
“上车,像你现在这样,等你走回家,你也不可能再有力气去扛吉他了。”女警又对着他说。
“真的吗?”李劲松问了一句,有气无力。
“上来吧,我是警察,不会骗你的。”女警说。
于是,李劲松加快步履准备去开车门,但是门开不了。
“过来坐车头,后边座放了很多东西。”女警扭过头对着李劲松说。
李劲松又饶过车前,走到前排位置,开了门,然后钻进去,坐下,在这个过程,他的脸部出现了扭曲的表情,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他的腹部又开始了疼痛。
“你住在哪里?”车辆在缓慢中向前,女警看着前面问道。
“在清河路123号,就是一家卖唱片的。”李劲松也看着前面说。
“哦,那里我也有去过,我去过那里买过唱片。”女警说。
“我就住在那里,在那里工作。”李劲松说。
车辆开始进入了马路,速度加快到了它平时走这种路道应该有的速度。
没有路灯,但是通过车灯可以看到,路的两边都是一些树木,而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李劲松一概不知,还有现在载着自己往住的地方回去的女警,她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要帮自己,他也不知道。
当女警不主动开口说话后,车内便变得沉默了,唯一转动的就是小车的引擎,还有往身后抛离的树木和时光。
李劲松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很累了,加上体内的伤,还有饥饿的侵蚀,他觉得自己就要垮掉了。在自己就要陷入梦中的时候,小车经过了一个坎,然后震跳了一下,李劲松很自然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前方依旧黑暗,依旧不见都市的繁华喧吵。他转过脸,看了看身边的这个正在认真驾着车的女性,她的皮肤有些雀斑,但是掩盖不了她的美丽,一张瓜子脸,五官端正,后面扎了一条马尾辫,年龄在25岁左右。李劲松觉得有必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管她是否真心要送自己回去,但是从她刚才的问话中至少可以知道她不是一个坏警察。
“我叫李劲松。”李劲松直接跟女警说出了这么一句。
女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什么?李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李劲松,费劲的劲,松树的松。”
“李劲松,嗯,我记住了。”女警说,“我叫谢剑云。感谢的谢,舞刀弄剑的剑,云朵的云。”说完,女警把右手伸向了李劲松,和他握了一下手。此时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很高兴认识你。”李劲松在握着她的手的时候说了这一句,很土却真实。
“嗯。”谢剑云点了点头。
繁华地段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目的地也快到了。在达到前,谢剑云问了李劲松几个问题,都是有关音乐方面的问题,李劲松都如实回答了她。
“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你的表演。”这是李劲松下车前谢剑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劲松微笑着和她说了再见,目送着小车开走后,他才转回店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鞋子还没脱掉,李劲松就晕倒在了床上,幸好在倒下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雨霞。
雨霞隔着挂布,问了一声,“是松哥么?”但是没有人回应,她有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于是她下了床,然后拉开挂布,来到李劲松的空间,看见李劲松已经倒下在床上,不省人事。
雨霞的第一反应是惊慌,但是她并没有失措,在伸手去李劲松的鼻孔以确定他还有生命气息后,雨霞立刻跑出店面的收银台位置打了电话给老板,然后又回到李劲松身边,用一条热毛巾在他额头上缚住,接着把他服了起来,朝他已经干裂的嘴唇倒进了一些暖水……
李劲松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是他自己没有想到的,他的记忆只是停留在谢剑云的那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你的表演。”上,而后,发现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看了看旁边的病床,躺着一个老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正在咳嗽,在他面前,一位阿姨的一只手里正拿着一碗粥,一只手在捶着老人的背。好不容易,老人才将一口痰吐了出来,吐在病床边的桶子上。
李劲松想站起来,但是发现自己的腰部有点痛,还有头部也非常的沉重,把杯子掀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已经是白衣包裹,自己也成了一个病号,是谁把自己送来医院的?又是谁帮自己把这套衣服穿上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倒下了。
一直到老板拿着一袋子水果出现在他面前,他隐约料想到了昨晚的发生。
“老板。”李劲松对着老板说,他想爬起身,但是动作困难。
“不用起来,你躺着就行了。”老板说。
这时护士拿着一个饭盒过来了,这是李劲松的饭菜,他是时候进食了,李劲松接过饭盒,对着护士小姐说了声谢谢,然后把饭盒放在枕边的桌子上。
“吃饭吧,吃饱了,快点好起来,我还要你回去给我看店呢。”老板示意李劲松现在就开始吃饭,李劲松便拿起了饭盒,他也觉得肚子饿了。
“老板,医药费,等我好了,赚了钱再还你。”李劲松对着老板说,他的嘴里已经开始咀嚼的动作。
“没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到时我在你的工资里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好好养伤。”老板说,这家伙披着一头长发,如果单纯看他那个发型,你绝对无法将“老板”二字于他身上进行想象,但是事实他却真是一个老板,李劲松所在那个店只是他其中的一个店,他在本市还有差不多十家这样的铺位,都是买唱片和影碟的。
看着李劲松用心的吃着饭,老板便站了起来,指着面前的那袋水果说,“劲松啊,这里有水果,你吃完就自个拿来吃,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就呆在这里好好休养。”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李劲松目送他走后,继续他的饭菜,他依稀记起昨夜的饥渴,肚子疼痛,还有空空如也,如果不是那个好心的女警送自己回来,他都不知道昨晚会不会死在路边,然后第二天尸体被发现后直接被送进太平间或者火葬场,连亲人都还不及到达看自己最后一面,就化为骨灰?生命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此刻,自己还活着,所以其他的一切想象都是多余的可供玩味的消化剂。想象永远是属于活人的,这是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最幸福的一点区别。
吃饱饭后,便意来袭,在艰难中爬下床,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挪向门口,问经过的护士厕所的方向,就在右边十米处,在其背后说声“谢谢”中走向厕所,里面有药水的味儿,许是为了起到杀毒的作用,在痉挛中把尿撒完,然后又爬回病床,躺下。百无聊赖,吃个水果吧,拿起袋子里的苹果,用手抹了抹皮,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隔壁病床的老人已经睡去,他的亲人也已经离开,李劲松没有能够实现送给他一个苹果这个想法。
吃完苹果后,李劲松也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从厕所回来,床边已经站了一个背着吉他的年轻人。
“然哥,你可来了。”李劲松迎上去说,他想走快一点,但是现实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