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剑心谷中常年铸练各种器物火气汹涌,亦或许是一路奔波,气血汹涌,此刻的牡丹羊脂一般雪白的面庞却是泛起红晕,乘坐在寒鹫之上,虽周身狂风烈烈,发丝却无半分凌乱,只余眼前一道修长身影乘风踏空而来。
吴垢一身青衣随风而动,发丝纷飞,面带微笑道:”牡丹姑娘,欢迎来到剑心谷,白玉楼招待不周,还请姑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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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垢走在悠长的隧道之中,手中火把闪耀着幽兰色的火焰,牡丹跟在其后,素手紧紧地握着拳,脸上既有这期待,亦有些紧张,想到此行的目的竟如此容易达成,心里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过多的言语,吴垢本就知道牡丹此行的目的,说白了,这本就是百兵叟一脉铸剑师入门的一场试炼。但事关重大,天底下知道的人不多便是了。而白玉楼便是这场试炼的考验者,吴垢自是知情。
本来,按照惯例白玉楼主吴仁才是这次事件的考验者,但因城祭之事分身乏术,才将这件事全权交代给了吴垢,而吴垢也是花了数个月的时间将试炼的机关布置完毕,谁曾想,百兵叟爱徒心切却是提前来到了白玉楼,找上了吴垢,要求吴垢将一切机关撤下,给牡丹一场有史以来,百兵叟一脉最安全的试炼。吴垢虽然不是迂腐之辈,但几个月的心血,无数财物的成果怎能凭对方一言便付之一炬?
所以,在百兵叟打趴白玉楼的七十六位供奉之后,吴垢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听话,然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就在牡丹来到白玉的那天,吴垢便是开始想方设法地拖延,终于在今天,成功地撤下了所有的关卡阻碍。
百兵叟也是人老成精深谙萝卜大棒的道理,给了吴垢一个惊喜,一把名叫追月的剑胚,不过老头子也是说了,剑胚成剑,需要最后的步骤却是得让牡丹来做,吴垢心下又是如何不知,百剑叟心里那些想法,无非是想自己尽心尽力帮牡丹安全完成试炼罢了。但想起那把追月,吴垢心里却有些诧异,剑身上的二维码又是怎么回事?生怕没人知道那老头是穿越者吗?
吴垢与牡丹在隧道一路好走,两人虽行如疾风,但这隧道也端是深不见底,加之吴垢之前装哔—过猛,让牡丹心中好感也是爆表,于是,大夏最优秀的两位年轻人开始聊了起来。
“牡丹小姐,这几日,住的可曾习惯?”吴垢开口打破了沉寂,言语颇有些愧疚之意;“父亲不在,我也要承担起部分白玉楼的事务,姑娘所托之事误了些时日,真是抱歉。“
“多谢吴垢公子这几日厚待,剑心谷本就为白玉楼根基所在,借观剑魂本就是大事,就算不能得到同意,牡丹也是无可厚非,”牡丹轻声道来,话锋一转也是感激之情满溢:“吴垢公子能够答应牡丹,牡丹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公子可能不知道玄渊剑魂对一名铸剑师意味着什么,铸剑入道,摄以金魄,辅以木魂,注以水精,炼以火德,方可承与天地,而我入道的第一步观想剑魂,便是摄之以金的阶段,观想剑魂的强度,却是决定了铸剑师此后到达的高度,而这玄渊剑魂,却是剑魂无双,是天下铸剑师梦寐以求的入道剑魂。并且,强大的剑魂生于天地之间,世上最多三人能同时得起观想之果,得其金魄,这玄渊三道金魄,其中两道一道在大周太子手中,另一道在我师尊身上,这第三道,吴垢公子愿意然给牡丹,已经的天大的恩义了。”
“诶...”吴垢听完了牡丹的解释心间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观想剑魂的仪式却有着这么多门道,不过他一想,却感觉有些不对,立刻开口问道:“牡丹姑娘,你说剑魂最多三分,那玄渊剑魂在我剑心谷数百年有余,所传者,光光有名之人便有百人,却是.......”
吴垢及时地住了口,他看向低着头有些沉默的牡丹,眼神中有了一丝丝怜惜,吴垢是聪明的,不然也不可能从家族之中无数小辈之中脱颖而出,他想起百兵叟之前说的话,那老人不阻止自己招揽牡丹加入白玉楼,吴垢之前只以为百兵叟看中的是白玉楼的物质给铸剑师带来的便利,但是,现在吴垢终于是知道了其中的深意。
“没错。”牡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触动了内心深处某些记忆,:“剑魂三分,当世三者分之,但如果金魄有主,要得金魄,需得杀一金魄之主,取魂炼之。”
吴垢听着牡丹的话脸色有些发青,他想起在他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当初有一位红袍女子曾来到过虎昌,观想剑魂,那女子也在白玉楼住了三天,然后随着自己的父亲去了剑心谷,一直到女子出谷,出城一切都还安好,那女子还答应年幼的吴垢,一年后要带他去看京都的玄武神兽。
那一日,白雪飘零,吴垢再次见到了那女子,却不是在一年后,而是在一个时辰后,当年幼的吴垢随着父亲赶到寒霜平原的那一刻,吴垢的心一如当时的冰天雪地,冷得,无以复加,一望无垠的白雪,女子一袭血染红袍,血沾染了女子纤细的肢体,那双好不容易学会了炼香的精美小手,此刻冻得有些发青,染红了几寸白雪,一双往日灵动的眼眸,失却了光彩,无神地盯着千丈之上的九天,似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吴垢六岁时,还不太会说这世上的话,在所有人眼中是个很笨的孩子,但,他是个天才,没人知道他两世为人,有个例外,此刻却也不再是例外,吴垢平生唯一一次开放心扉的人,在那一天,客死异乡。
那件事后,许多事改变了,吴垢的父亲和百兵叟喝了一次酒,然后第二天虎昌城塌了一截,本来没有任何武学天赋话都说不好,废材一块的吴垢,用了三天,练成了族中一道最弱的武技,然后,同辈无敌。
那一年,大夏差点与大周开战,两国的边境集结了将近百万的军队,战争似乎随时可能打响,一切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但事情并没有像所有人想的那样发展,大周送来了一纸国书,执笔者丹青子,亦是曾经的虎昌七杰之后,大夏国君读后下令撤军,一切的剑拔弩张全都消弭于这一张纸上,再后大夏开始有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然后不了了之,一些人与另一些人之间开始出现了一些裂缝。
那一年那一天,死去的女子名唤左昙。
思绪回归,吴垢只是身体一僵,随后继续迈步向前,当年的悲剧,再加上今日见闻,吴垢想通了很多。
“我师姐因此而死,”牡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语气里充斥着寒意。
“你可以放弃,没人会怪你”吴垢补充道;“这不是你一定要面对的事情,所有人,包括你师父,所有将你带入这件事的人,都亏欠你。”
“不,这是我自己争取的,我师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牡丹声音中低沉,略带寒意,犹如此刻的洞窟,“我想。。。”
“你想报仇?”吴垢嘴角翘起问道。
“很可笑吗,我现在的样子?”牡丹有些不喜,但还是压着性子道,“到了现在,这剑魂的观想我现在是说什么都不能放弃了,如果你不想给我,我也说不得.....”
“你想多了”吴垢停下身,掏出一个绣着黑色蝴蝶的赤红锦囊,放在牡丹眼前“入我白玉楼,不,入我座下,左昙的仇,算我一份。”
“好....”牡丹看着眼前锦囊,瞳孔放大缩小变换不定,却是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