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听了,有些怅然,望着他:“你‘浑’了这一次,已经是不负我了。你不也说过,不见得永远如此,有这份记忆也好吗?回宫之后,我们不会如这段时间这般快乐纯粹。宫闱倾轧,在所难免,你的女人少,但我们还有几十年,后宫会成什么形势谁又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那些斗争,你纵使看见了,也只能看着我们抓得头破血流,无力阻止……茂荀,我只要你一句话,无论后宫风云怎样变幻,你今天对我的心不会变……”
“我不会变。”他看着她,发誓一般,“绝不会变。”
她点点头:“那便够了。我不伟大,你别指望我为天下苍生着想!我会为他们着想,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是你的子民!面对后宫的‘子民’,我只奉行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次可饶,再来我必十倍还之!因为,我爱你,我要为了你,好好保重我自己……”
“我也会好好保护你。既然你是这个原则,那我也说说我的原则:我不会对我的女人坐视不理,也不会让人伤害她。”
静言一笑:“或许我们太多虑了,你对我的好,大家有目共睹,谁有那么大胆子一害再害……”
“一害再害?”
“我被暗算过几次,我心中有数。”她静静地道,“一开始,我根本没把皇宫当家,不生半分感情,即使人在那里,也不愿去牵扯,所以一直不在意。我也看不上那些对我放暗箭的人,不乐意费一点心思在她们身上,所以不去反击。但是,我忘了,伤害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办法,可以利用她身边的一切,所以明心被打、爹和明老师被害入狱……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否则我会好累……”
他轻吻着她的发,低低地道:“你累,我会帮你。”
完结这番彻谈,二人才出门去。
夏雪和萧鸿蹲在羡鱼夫人门前斗嘴,见他们来,才停止。
“都跟你说过了,你太不是人了!”夏雪看了一眼茂荀,向静言伸出手,“我给你好好把把脉,千万别出什么事……”
静言脸色透红,也忍不住向茂荀瞪过去。
茂荀望望天,不痛不痒,吩咐萧鸿:“我和皇后准备回京,你去准备准备。”
萧鸿一愣,回京……这么快就回京了?他答应着,却在心中盘算,看样子,这几天得动手才行。虽然是制造意外,但皇上若要怀疑,在回京途中只有他一个,他自然就是凶手了;在这里却有别的人……虽然,不被怀疑他也难逃失职、殉葬的命运,但只要不被怀疑到妹妹头上就好……
夏雪听说他们要走,留了留,但静言去意已决,自然留不住。而且,羡鱼夫人也赞成他们离开。她便只有帮萧鸿张罗他们回程要的东西,和萧鸿下山去买东西,好几天都没回来。
静言和茂荀对羡鱼夫人有些不舍,天天去和她下棋,更谦虚地去询问许多问题。羡鱼夫人一一解答,十分和蔼。
一天,三人站在崖边观云海,茂荀突然对羡鱼夫人道:“夫人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否为静言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
羡鱼夫人身子一震,惊讶地看着他。
静言也欣喜地点头表示同意:“夫人,你便琢磨一个名字吧,我只求这孩子这一生能够多些快乐。”
羡鱼夫人看着他们,半晌摇摇头:“他的名字,怎能让我取呢?”
“夫人不要想那么多,就当是为一个晚辈想名字。”静言道。
羡鱼夫人想了想,默默掐着指头,像是在算着什么。
静言和茂荀对视一眼,心没来由有些紧张。
“我就是取了名字,怕也用不上……”羡鱼夫人叹道,“我随便取个小名吧……”
“那也好。”茂荀道。
“若是男孩,便叫‘诀’。”
“珏?”静言心中惊了一下,怎么是这个字?无双兄弟的孩子都用了这个字啊……
茂荀听了静言的口气,也才想到这是某位先帝的讳,但又想到,羡鱼夫人应该也知道才是……
“诀别的诀。”羡鱼夫人道。只是读起来一样,倒还可以用的。
这词更不好了……
茂荀忍不住问:“夫人给这个字,可有什么意义?”
羡鱼夫人看他一眼,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你有什么烦恼,是不是希望孩子离它远点,与它诀别?”
“呃……”太牵强了吧?
“小名而已,计较什么……”羡鱼夫人笑着摇头,“若是女孩,取个‘眸’字吧!静言这双眼睛漂亮,眼观心,但愿孩子也有这样的眼、这样的心……”
茂荀听了,笑道:“若有第二个女儿,那我们就叫她‘瞳’好了。”
“你想得可真远。”静言忍不住有些好笑,有些脸红。
羡鱼夫人看着他们,道:“你们在看看这里的美景吧,看不了几天了……我去做饭。”
“夫人。”静言叫住她,“我也会做几个菜,今天,让我露一手吧,算是报答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茂荀想要阻止,哪知羡鱼夫人居然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声“好”。他怕有意外,也跟去帮忙,学着萧鸿加柴火。
羡鱼夫人笑道:“这顿饭是你们俩煮出来的,我吃了,不是天打雷劈,就是长生不老了!”
“我们也是血肉身躯、父母生养,没什么不同。”茂荀道。
她赞赏地点点头:“你有这样的认知,本该创造璧周前所未有的盛世的,可惜……你心中装着一个静言……”
二人一听,蓦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静言脸色刷地苍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终究会成为他的祸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