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后,二人行走困难,严劲便叫了几个太监送他们回去。
二人走出几步,他突然想到,那太监有些年岁,又这般厚道,回去了,下面肯定有小太监会照顾他。曹御女却这般光景,要托付个人还要找自己宫外的人,只怕她寝宫的人都不怎么听从她的吩咐。于是便跟上去,亲自送她回去。
到了凤掖楼,他亲口吩咐那些宫女好生照顾。那些宫女见他是皇上身前的人,哪敢不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去做事。
曹御女见了,感激他这般体贴,流泪道谢:“多谢严大人……”
严劲不想让她觉得欠了自己什么,淡淡道:“娘娘不必这样,若在下一开始就信了娘娘,娘娘也不必受这责罚。”
曹御女趴在床上,隔着床帐看着他:“我知道大人职责所在。今日,你若真放了我,他日又被皇上知道了,不只我,就是你,也难逃罪过。那时候,只怕难逃一死……”
严劲倒没想到她能这般想得明白,想起皇上罚她三月俸禄,她的难处又正好在这里,便道:“娘娘只管养病,若有什么难处,不要再自行主张了,去请求皇后娘娘或者她跟前的红尚宫,她们是仁慈的人,必然会帮助娘娘。至于你家里,你告诉臣地址,臣去探望一下你父亲,有什么事便帮你打点妥当。”
曹御女一听,眼泪哗地就冲了出来。进宫这么久,就是最风光的时候,受了封、得了赏,也无人对她这么好过。她伸出手,有一刻的冲动想掀开床帐对她说点什么话,感谢的话,或者……诉苦的话?
手停在纱帐边,她突然想到,这是他的仁心,肯定不只对她。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高官厚禄,一切不在话下,做这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会去奢求什么报酬,更不会将她的郑重放在眼里。所以,她便悻然收回了手,压抑着哭腔道:“多谢严大人了……我是贱命一条,也没什么本事和身份,但以后若有机会,也定当报答……”
严劲理解她一番感激之情,没说什么,听见外面响起声音,应该是太医了,便转身出去。又向大家吩咐了几句,正要离开,又想起什么,叫住那太医:“一会儿这里完了,去芷清宫给修媛娘娘也看看。”不知道太医能不能医疯……
里面曹御女听见,暗自道:他果然爱做好事,这后宫,谁会管她们死活?
严劲后来也的确去看了曹御女的父亲,只是,却恰好遇到曹家发丧。原来,她父亲恰好那时归天了。他想了一下,曹御女现下重伤在身,若知道这事,伤心之余,怕加重病情,便没有告诉她。一直没有告诉她。
次日,云裳下课后去找茂荀,想和他说一下自己和业周的事。茂荀在等茂正和谢淡云的消息,哪有心思和她说话。她自己说了两句,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是为国事操心,不想打扰他,便闷闷无趣地离开,改去仪和宫找静言。
当时明心在屋内照顾水莲,云裳只见到红儿,便以为静言去千慈宫了,随口问她:“皇嫂去见母后了吗?”
红儿是个没心机的,没想到这种事即使是和静言再亲密的人也最好别说,而且昨夜茂荀走得急也没有特别交代,她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云裳。
云裳想起昨夜严劲去她宫里,只怕就是为了这事,也不知母后知不知道?她便去千慈宫将这事告诉了太后。
太后一听是闻家堡所为,又惊得打翻了茶杯,急忙起身去找茂荀。
不多久,这事就弄得人人皆知。众人料到茂荀心情不好,规规矩矩地,连笑都不敢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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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言睁开眼,一室昏暗,她好久才适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这是在哪里……
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举目四望,屋里摆设不多,空空旷旷的,不免让人觉有些冷,有些诡异。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瘦削的女子端着脸盆走进来,见她坐在床上,愣了一下才问道:“你醒了?”
静言看着她走近,回忆了一下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问她:“这是哪里?”
“闻家堡夜阑阁。”女子道。
她真的被抓到闻家堡来了?静言握紧手:“我……我睡了多久?”
“一夜而已,现在快正午了。”女子拧干帕子给她,“醒了的话,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静言看着那帕子,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谢谢。”
洗了脸,她把帕子还给她。那女子又拿出两件干净衣服给她:“你换上吧,我去给你把吃的端来。”说着,便退了出去。
静言看了看手中的衣服,衣料倒是上乘,闻家堡的布自然不会差。换好衣服,那女子又端着饭菜来了。
她最近胃口不错,也容易饿,知是孩子在悄悄长大,她认真地吃了两碗,才问:“你们堡里谁当家,我想见他。”
女子诧异地看她一眼:“堡主没说要见你。”
“你可以帮我说一声吗?”
“不行!”女子摇头,收拾碗筷,“没人可以左右堡主,他若是不见你,任何人去说都没有用。”
“他知道我被抓来了吗?”
“带你来的人就是堡主。”
“他是堡主?”静言回想那人的面容,年轻而冷酷的一张俊脸。
“堡主脾气不好,姑娘自己要小心。”
静言感激地点点头:“我怎么称呼你?”
“夜锦,叫我锦儿就好。姑娘记住堡里下人的叫法,我是在夜阑阁做事,所以名字前面有夜字。你要是听见别人叫梅什么,那就表示她是梅院的人。闻家堡有四楼,日、月、星、辰,那是主子们住的地方。梅、兰、竹、菊四院里住的人也是身份特殊,不过现在只有兰院住了人。剩下八阁十二厅,住的是堡主带回来的姑娘和一些客人。”
“你干吗告诉我这些?”静言奇怪,她是囚吧?而且,茂荀必然已经来救她了,她待不久的,知道他们的家事做什么?